“你这份报告,写得……很有意思。”
武则天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暖阁内回荡,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让跪伏在地的林薇心脏骤然紧缩。“很有意思”这四个字,蕴含了太多可能。是赞赏其调查能力?还是看穿了她精心设计的隐瞒?抑或是……两者皆有?
林薇不敢抬头,只能将身体伏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坚定:“奴婢愚钝,只知据实回禀,不敢有丝毫隐瞒臆测。一切结论,皆基于查获之人证、物证,若有疏漏不当之处,恳请陛下恕罪!”
她再次强调“据实回禀”和“人证物证”,试图将女皇的注意力引向报告本身的“真实性”和“完整性”,而非她个人的动机。
暖阁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武则天指尖轻敲桌面的“笃笃”声,如同敲打在林薇的心弦上。她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仿佛要穿透她的血肉,窥探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更让人难熬。林薇的掌心已被冷汗浸湿,后背的衣衫也紧紧贴在了皮肤上。她不知道武则天在想什么,是在权衡报告的可靠性?是在判断她的忠诚?还是在思考如何处置她这个“前朝余孽”和“欺君者”?
她只能等待,在这位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女皇面前,她如同蝼蚁,命运完全系于对方一念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规律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武则天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江平此人,现在何处?”
林薇心中凛然,女皇果然关注细节!她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回陛下,为防消息走漏,危及证人安危,奴婢已将其安置于一隐秘之处,严加保护。陛下若需亲自垂询,奴婢可立刻安排。”
她没有具体说明地点,这是必要的谨慎。
武则天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份关于胎记的记载,源自玉钏临别之言,经由江平转述?”
“是。”林薇心头一紧,重点来了!“然,此仅为江平一面之词,且时隔二十四年,其记忆难免模糊,奴婢以为,此细节孤证不立,或为宫人臆测,故在报告中仅作记录,未敢采信。”她再次强调其不确定性。
武则天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她没有继续追问胎记的事情,也没有对“女婴夭折”的结论提出任何质疑,仿佛接受了这个报告呈现的“事实”。
然而,这种接受,反而让林薇更加不安。这不符合她对武则天的认知。这位女皇心思缜密,多疑善断,面对如此重大的、涉及皇室血脉的旧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采信了一份来自她这个“身份敏感”之人的调查报告?
这沉默,这看似平静的接受,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你起来吧。”武则天忽然说道。
林薇愣了一下,依言站起身,却依旧垂着头,不敢与女皇对视。
“此事,你办得不错。”武则天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理清二十多年前的旧案脉络,找到关键证人,足见你用心,也确有过人之处。”
这是在……夸奖她?林薇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她谦卑地回道:“此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陛下谬赞。”
武则天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话锋却是一转:“黑风林之事,朕已听闻。京畿重地,竟有如此猖獗之辈,实乃朝廷之耻。李卿家伤势如何?”
林薇没想到女皇会突然问起李元芳,心中微动,如实答道:“回陛下,李将军身中剧毒,幸得及时救治,已无性命之忧,但仍需静养些时日。”
“嗯。”武则天点了点头,“李卿家忠勇可嘉,你……临危施救,亦是有功。”
她将“隆盛号”商队遇袭与林薇救人两件事并提,语气微妙。林薇连忙道:“奴婢不敢居功,当时情形危急,任谁在场都不会袖手旁观。”
武则天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重新拿起那份调查报告,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边缘,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同,似乎多了一丝权衡与考量。
良久,武则天将报告放下,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将东西收好。”
“是。”女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 true 凤佩和报告重新用油纸包好,收入一个锦盒之中。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女皇收下了报告,却没有立刻做出任何裁决!没有对她“伪造御佩”、“擅闯惊驾”的行为进行处罚,也没有对报告内容给予明确的肯定或否定!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最是磨人。
“林薇。”武则天唤道。
“奴婢在。”
“旧案已了,你‘察事听风使’的差事,做得很好。”武则天看着她,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日后,当一如既往,恪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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