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山镇出来,胡斐一路向北,心里总惦记着那个紫衣姑娘。
怀里的薄荷糖丸早被他小心翼翼地吃掉了,可那股清清凉凉的味道,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走在路上时,偶尔一阵风吹过,他都要愣神片刻,总觉得那风里,该带着点熟悉的药香。
他按原计划往衡阳去。
据说当年父亲旧案里,有位关键人物晚年隐居在衡阳城外的竹林里。
这日午后,天忽然变了脸,原本晴朗的日头被乌云吞了个干净,没等胡斐找着避雨的地方,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转眼就成了瓢泼之势。
山路泥泞难行,胡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眼瞅着浑身就要湿透,前头林子里忽然露出一角残破的屋檐。
他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奔过去,原来是座荒废的土地庙。
庙门早就没了,只剩两扇朽坏的木门板歪在一边,庙里蛛网密布,墙角还堆着些枯枝败叶,倒也能勉强遮风挡雨。
“总算有个地方歇脚。”胡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走进庙门,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他顿时警觉起来,江湖险恶,荒郊野岭的破庙里藏着人,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放轻脚步,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昏暗天光望去,只见供桌旁的草堆上,斜斜靠着一个人。
淡紫色的衣裙,在昏暗里依旧显眼。
胡斐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那人头上的竹笠——正是在佛山街头遇到的那位姑娘!
“袁姑娘?”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人似乎被惊动了,动了动身子,抬起头。
竹笠下的眼睛望过来,看到是他,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你?这破庙是你家开的?我来不得?”
胡斐被她问得一噎,脸又有些发烫:“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他挠了挠头,“姑娘也是来避雨的?”
“不然呢?”袁紫衣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难不成是来这土地庙里跟土地公聊天的?”
她说话带着点俏皮,胡斐却觉得比佛山时亲近了些。
他放下心来,找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角落坐下,开始拧自己湿透的衣角。
雨水顺着布料往下滴,在泥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洼。
“这天说变就变,雨下得真够急的。”胡斐没话找话,想打破这有点尴尬的沉默。
袁紫衣没接话,只是走到庙门口看了看天色,眉头微蹙:“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她说着,转身往庙后走,“我去捡点干柴,总不能一直湿着。”
胡斐一听,连忙站起来:“我去我去!这种粗活,哪能让姑娘动手。”
他说着就往庙后钻,果然在墙角堆着些相对干燥的枯枝。他抱了一大捆回来,又找了几块石头,在庙里搭了个简易的火堆。
可他试了半天,用火折子点了好几次,那枯枝就是不燃,只冒出一股呛人的黑烟,把他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笨死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胡斐回头,只见袁紫衣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油纸包。
她蹲下身,看了看他手里的火折子,又翻了翻那堆半湿的枯枝,从油纸包里捏出一点亮晶晶的粉末,轻轻撒在最底下的细柴上。
“看好了。”她说着,拿过火折子,凑近了轻轻一吹。
只听“呼”的一声,火苗“腾”地就窜了起来,舔舐着细柴,很快就把周围的枯枝引燃了。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得袁紫衣的侧脸暖暖的,连竹笠的阴影都柔和了许多。
胡斐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一点引火的东西罢了。”袁紫衣收起油纸包,拍了拍手,“出门在外,备着总没错。”她站起身,往火堆里添了两根粗点的木头,“坐着烤烤吧,别感冒了。”
胡斐依言坐下,凑到火堆旁。温暖的热气扑在脸上,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看着袁紫衣在火堆旁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熨帖。
他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早上在镇上买的几张饼,还有一块酱肉。
“袁姑娘,你饿不饿?”他把油纸包往她那边推了推,“我这里有点吃的,虽然凉了,烤烤应该还能吃。”
袁紫衣看了看那饼,又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你就带这些?”
“啊……”胡斐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着赶路,没多带。”
“看来你这江湖是白混了。”袁紫衣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个小巧的铜锅,又拿出一小袋米,还有些用油纸包好的腊肉和青菜,“等着。”
她走到庙后,不知从哪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破瓦罐,去外面接了点雨水,回来架在火堆上烧。
等水开了,就把米倒进去,又切了些腊肉丁扔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煮着。
没多久,一股浓郁的肉香混着米香就飘了出来,勾得胡斐肚子“咕咕”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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