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鹏领着林小满,沿着一条蜿蜒在翠绿草坪间的、铺着发光鹅卵石的小路,向那座巨大的生态穹顶建筑——新生报到处走去。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色彩斑斓、形态奇异的异星花卉。一些花朵的花瓣如同拥有生命般,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转动,花蕊深处闪烁着微光,仿佛无数只好奇的眼睛在无声地注视着新来的闯入者。
林小满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他试图用残存的科学思维来解释眼前的一切:那些转动的花?肯定是某种精密的感光或声控装置!刚才那个浮空的莉莉安?绝对是穿戴了隐形的高科技反重力腰带或者脚下有看不见的悬浮平台!对!一定是这样!星云大学只是科技水平远超外界,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而已!他这样告诉自己,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名为“科学”的救命稻草,来对抗内心汹涌的、名为“未知”的恐惧浪潮。
就在这时,路边传来一阵极其古怪的对话声,瞬间击碎了他脆弱的自我安慰。
“听着,老伙计,我知道上次那批核桃是有点……嗯……发育不良,壳厚肉少,油脂含量才勉强过百分之五十,确实有点坑。”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正蹲在路边的草地上,表情严肃得如同在进行一场跨国贸易谈判。而他的谈判对象,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尾巴蓬松的松鼠!
更让林小满魂飞魄散的是,那只松鼠居然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像模像样地抱在胸前,小脑袋歪着,黑豆般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近乎“精明”的光芒,喉咙里发出“吱吱咕咕”的声音,仿佛真的在认真倾听和思考!
格子衫男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但这次不一样!绝对特级品!来自北加州百年老树,壳薄得像纸,轻轻一捏就开!肉厚饱满,油脂含量高达百分之六十八!入口即化,满口留香!”他像推销员一样描绘着。
松鼠“吱吱”叫了两声,用小爪子指了指男生背着的双肩包,又做了个啃咬的动作,眼神里带着点不满和……控诉?
男生立刻会意,脸上露出“我懂”的表情:“条件!条件是!别再啃我的数据线了!尤其是我那条新买的‘量子纠缠超导数据线’!你知道那玩意儿多贵吗?比你祖宗十八代加起来吃过的所有坚果都值钱!啃断一次,我半个月生活费就没了!”
松鼠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吱吱”声,两只小爪子在空中比划着,似乎在讨价还价。
“不行!三倍太多了!你这是狮子大开口!”男生坚决地摇头,“最多双倍!外加一小袋……嗯……松露巧克力!听说你们最近口味升级了,迷上这个了?”他试探着问。
令林小满彻底石化、大脑瞬间死机的是,那只松鼠居然……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小小的前爪,悬在半空,那姿势,分明就是要握手达成协议!
格子衫男生脸上露出“成交”的笑容,郑重地伸出手指,与松鼠的小爪子轻轻碰了一下(击爪为盟?)。然后,他利落地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小袋包装精美的核桃,放在松鼠面前的地上。松鼠敏捷地一把抓起袋子,嗖地一下窜上了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蹲在树杈上,还不忘回头冲着男生“吱吱”叫了两声,那神态,活脱脱就是在说“合作愉快,下次再来”!
林小满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血液仿佛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只松鼠精明的小眼睛和那声“吱吱”的余音在无限循环。他感觉自己的三观,连同最后一点“科学”的幻想,被这只松鼠的小爪子彻底拍成了齑粉!
赵大鹏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甚至面带微笑地向那个格子衫男生点头致意:“麦克,又在做田野调查?进展如何?”
被叫做麦克的男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赵学长。我在研究校园松鼠种群基于物品交换的觅食策略优化模型,以及它们初步形成的价值评估体系。非常有意思!它们对不同物品的‘心理价位’差异显着,并且表现出一定的‘品牌忠诚度’和‘议价能力’!”他的语气充满了学术研究的严谨和兴奋。
“很好,继续保持观察。”赵大鹏鼓励地点点头,然后转向如同石雕般的林小满,“这位是生态学专业的麦克同学,他在做跨物种行为学与交流机制的前沿研究。”
林小满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可……可是……松鼠……它……它好像在……说话?还……还讨价还价?”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法庭上试图证明外星人存在的疯子,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荒谬感。
麦克爽朗地笑了,摆摆手:“不是真的语言交流啦!是通过长期的行为观察、条件反射建立和特定的非语言信号(比如尾巴摆动频率、叫声长短)来构建的沟通系统。本质上是一种复杂的交互行为模式识别和诱导。很有意思的!”他说着,又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颗油光锃亮的核桃,对着树梢晃了晃。刚才那只松鼠立刻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头来,眼睛放光,发出一连串欢快的“吱吱”声,仿佛在催促“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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