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天王郑雄勒住马缰,眯起眼睛打量着前方拦路之人。此时日头偏西,将恶虎山的影子拉得老长,山风吹过林梢,带着几分肃杀之气。那拦路的汉子身高九尺开外,膀大腰圆,如同一座铁塔堵在狭窄的山道中央。他头上裹着青布扎巾,一身青布短打衣靠,腰缠褡裢,薄底快靴,手里擎着一口厚背薄刃的鬼头刀,刀身在夕阳下泛着冷森森的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黑中透亮,偏偏生了一脸醒目的白斑,配上两颊虬结的短髯和一对招风耳旁支棱着的黑毛,显得狰狞可怖。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爷爷管杀不管埋!” 那贼人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鬼头刀虚劈一下,带起一股恶风。
若是寻常商旅,见此阵势早已魂飞魄散。但郑雄何许人也?他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他非但不惧,反而见这贼人生得魁梧雄壮,颇有几分豪杰气概,心中倒起了几分惜才之意。猜想此人多半是遭了难,不得已落草为寇。他本是侠义心肠,便想规劝一番,若能引其向善,也是功德一件。
想到此处,郑雄催马向前几步,在马上抱拳道:“这位朋友,请了。我看你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像个英雄模样,何必在此做这没本钱的买卖?若是短了盘缠,或是家中有什么难处,我郑雄愿奉上二十两银子,助你做个小小营生,强过在此劫道,坏了名声,将来如何立足?”
那贼人闻言,非但不领情,反而仰天一阵狂笑,声震四野:“哈哈哈!兀那汉子,休要在此花言巧语!二十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么?今日撞见你家恽芳爷爷,算你倒霉!识相的,把驴驮子连同你们身上的财物统统留下,爷爷或可饶你等不死!如若不然,” 他将鬼头刀一横,眼中凶光毕露,“这恶虎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原来这贼人名叫恽芳,有个绰号叫“蓬头鬼”,乃是西川路上有名的悍匪。
一听“恽芳”之名,郑雄身边的白脸专诸马俊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江湖传闻。郑雄却被这贼人的狂妄无知激得心头火起,好心被当驴肝肺,不由得怒道:“好个不知好歹的泼贼!我好意周济于你,你反倒恶语相向!真当郑某怕你不成?今日便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
说罢,郑雄飞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从得胜钩上“哗啦啦”抽出一条竹节钢鞭。这鞭由十三节纯钢打造,在夕阳下乌光沉沉,一看便知是件重兵器。
“看鞭!” 郑雄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蹿上前去,竹节鞭搂头盖顶,带着风声砸向恽芳。
恽芳见对方来势凶猛,也不敢怠慢,口中叫一声“来得好”,侧身闪过来鞭,手中鬼头刀顺势一个“顺水推舟”,斜劈郑雄肩颈。这一刀又快又狠,显是刀法纯熟。
郑雄是少林俗家弟子,根基扎实,临敌经验丰富。见刀来,不慌不忙,将鞭往回一撤,手腕一翻,使了一招“怪蟒翻身”,竹节鞭如同活物般向上迎去,正是破解劈砍的巧招。
“镗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郑雄膂力惊人,恽芳只觉虎口剧痛,再也握不住刀,那鬼头刀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地落在草丛里。
恽芳兵刃脱手,不由得一愣。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郑雄的鞭已如毒蛇出洞,顺势而下,“啪”的一声脆响,正抽在恽芳的腿弯处。
“哎哟!” 恽芳惨叫一声,噗通跪倒在地。郑雄紧跟一步,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滚地葫芦。不等他挣扎起身,郑雄带来的几个健仆早已一拥而上,用绳索将恽芳捆了个结结实实。
郑雄本意是教训这贼人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然后放了了事,并不想送官究办,结下死仇。他提着鞭走近,刚想开口,那被捆成粽子般的恽芳却挣扎着抬起头,破口大骂:“呸!你们这些仗着人多势众的鼠辈!今日恽大爷不慎,着了你们的道儿!有种的,报上名来!让爷爷我知道是栽在谁手里!”
马俊在一旁看得分明,闻言冷笑一声,上前道:“你这贼厮,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听好了,我乃马家湖马俊,人称白脸专诸!这位是铁面天王郑雄郑大哥!你待怎的?若不服气,尽管叫你那些狐朋狗友来马家湖寻我!”
“马俊!郑雄!好!好!爷爷我记下了!” 恽芳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死死盯住马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头里。马俊却不知,今日这一番话,已为日后马家湖一场血光之灾埋下了祸根。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正在此时,山道上一阵脚步杂沓,只见常山县的两位都头——小玄坛周瑞和赤面虎罗镳,带着十几名衙役捕快匆匆赶到。原来他们是追查近日县里发生的几起大案,一路追踪线索到此。
周瑞、罗镳一见马俊和郑雄,连忙上前见礼。他们彼此都是熟人。周瑞道:“原来是马大官人、郑英雄!拿住这贼人太好了!不瞒二位,县里近日连出大案,南门万兴当铺被明火执仗抢劫,东门外有客商被劫杀,尸首分离,人头至今未见。县尊老爷限期破案,我等压力巨大。这贼人形迹可疑,正好带回去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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