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屯,李平酒馆的后院柜房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马静端坐在椅子上,面沉似水,目光锐利地盯着坐在对面的李平。李平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内心挣扎得如同油煎火燎。
“贤弟,”马静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我相交多年,情同手足。今日我登门,你为何这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关乎你我兄弟情义?若有,但说无妨,天大的事,为兄与你一同担当!”
李平抬起头,看着马静真诚而略带疑惑的眼神,心中更是愧疚难当。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哥!我……我憋在心里两个月了!不说,对不起咱们兄弟的情分;说了,又怕……又怕大哥你承受不住,反伤了你我感情!”
马静眉头微皱,语气却更加坚定:“贤弟,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我马静行走江湖,什么风浪没见过?你只管直言!”
李平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两个月前所见之事,原原本本地道来:“大哥,你离家第二天,我记着你的托付,带上两吊钱,准备去府上探望伯母和嫂嫂。刚走到离你家不远的十字街口,就看见……看见嫂嫂从家里出来……”
他顿了顿,偷眼观察马静的脸色,见马静依旧平静,才继续道:“嫂嫂她……穿着一身我从没见过的、极其华美的绸缎衣裳,脸上涂脂抹粉,打扮得……光彩照人,急匆匆地往村东头去了。我当时觉得奇怪,本想上前询问,可巧铺子里有急事,伙计把我叫了回去。”
“第三天,我又去,结果……结果又看见嫂嫂同样打扮,往东去了。我心中疑云更重,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可她走得飞快,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我本想进府问问伯母,可刚到门口,铺子里又出了事,两个醉汉打架动了刀子,我只好赶回去处理。”
“到了第四天,”李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分难堪,“我……我又看见了嫂嫂……依旧是浓妆艳抹,出门东去。大哥,我当时就想,你刚离家,嫂嫂便日日如此盛装外出,这其中……这其中恐怕……唉!我怕引起误会,坏了大哥家庭和睦,更怕嫂嫂万一……万一反咬一口,我百口莫辩,玷污了咱们兄弟情义。所以……所以我就没敢再登门,想着避嫌为上……”
李平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随即又紧张地看着马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出乎李平的意料,马静听完,非但没有暴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马静站起身,拍了拍李平的肩膀,语气变得温和:“贤弟啊贤弟!你可知我今天来,本是憋了一肚子火,甚至动了与你绝交的念头?我以为你忘恩负义,不顾我临行托付。如今听你这一番话,我方知是我错怪了你!你这一片为我着想、避嫌守礼的心,才是真正的兄弟情义!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贤弟,你受委屈了!”
李平见马静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感动,眼圈微红:“大哥!你能明白小弟的苦心就好!只是……嫂嫂她……”
马静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贤弟,家中之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再管,也不必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到此为止。我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马静拱手作别,转身离去,步伐沉稳,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李平望着马静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既为澄清误会而欣慰,又为马静家中可能存在的隐忧而深深担忧。
马静回到家中,面对妻子何氏,依旧如常,丝毫没有提及李平所说之事。他每日侍奉病母,与妻子说话,一切看起来平静如昔。
过了两天,马静对何氏说:“娘子,龙游县有位财主,派人来请我去给他看守一段时间的家宅,酬金丰厚。大约需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家中老母和你,还需你多费心照料。”
何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但很快便点头应承:“官人放心前去,家中一切有我。”
马静又去母亲床前辞行,嘱咐一番。随后,他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带上随身的单刀,便离家出了门。
然而,马静并未远行。他出了小月屯,往南走了约二里地,来到一个名叫庆丰屯的小镇。这镇子虽小,却也热闹,有几家买卖铺户。路南有家“万盛客舍”,马静是这里的常客,伙计们都认识他。
“马爷!您今天怎么得闲?”伙计热情地招呼。
马静笑了笑,说:“家中来了几位远房亲戚,住不开,给我找间清净的上房,我住几天。”
伙计连忙答应,给马静安排了一间整洁的上房。马静进了屋,要了酒菜,独自斟饮。表面上他平静如常,但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李平的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他对何氏起了疑心,但无凭无据,又不能贸然发作。他此番假意离家,正是要暗中查访,弄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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