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堆票里面,各种票据都有,粮票,工业票,布票,油票各种票,约莫十来分钟,瘦高个给了个差不多的价,青山也懒的计较,收了钱就转身离开。
晚上8点半,夜色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吉普车颠簸着行驶在坑洼的土路上,拐进一片废弃的砖窑厂区。残破的窑炉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黑影,四下里只有风刮过野草的簌簌声和远处几声零星的狗吠。
青山把车开进一个废弃的棚子,熄了火,车灯熄灭,周遭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从空间把货拿出来,这些货他车上就可以放得下,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他在等人。
约莫过了半袋烟的功夫,两个模糊的人影从窑洞的阴影里闪了出来,一高一矮,脚步放得极轻。高个子警惕地四下张望,矮个子则径直走到吉普车副驾窗边,屈指敲了敲玻璃。
车窗摇下一条缝,一股劣质烟草混合着汗酸的味道钻了进来。矮个子是个精瘦的老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压低嗓子:“老六?”
“是我。”青山的声音隔着车窗,显得瓮声瓮气。
“货呢?”老头眯着眼,试图看清车里人的脸。
“急什么。”青山吐出一口烟,“规矩呢?”
老头嘿嘿干笑两声,从怀里摸出个布包,窸窸窣窣打开,借着月光,里面露出几沓捆扎整齐的“大团结”。“放心,道上混的,讲的就是个‘信’字。钱在这儿,先看一半,货对版,再看另一半。”
青山没吭声,推开车门下车。他身形高大,往那儿一站,无形中就带着一股压迫感。老头下意识地退后半步,高个子也绷紧了身体。
“在车上,你们验验货。”青山言简意赅。
青山打开车后面的门,老头和高个子对视一眼,青山站定,目光扫过两人:“东西有点扎眼,路上查得紧,风声不对,我才跑这儿来。你们能吞多少?”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要看……是什么货色了。老六兄弟路子野,东西肯定差不了。”
青山没接话,指了指车屁股。
老头定了定神,凑上前去。高个子也凑过来,两人挨个检查那些箱子和麻袋。
“嘶……”老头忍不住吸了口气,眼睛放光,“好家伙!都是硬通货!”他捻起一块布角仔细摩挲,又拿起一块手表,崭新雪亮的金属冷光刺破黑暗,晃得人睁不开眼。“成色正!地道!”
“能吞多少?”青山重复了一遍问题,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老头恋恋不舍地放下手电筒,搓着手,脸上堆起更深的褶子:“老六兄弟,你这趟真是雪中送炭啊!咱这小地方,就缺这些!全……全要了!价钱好说!”他拍了拍怀里那个装钱的布包,“按之前说好的价,只高不低!另一半钱,我这就让人去取!”
青山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叼着烟,看着老头兴奋地指挥高个子赶紧去拿钱,目光却越过残破的砖墙,投向更远处沉沉的夜色。
棚子里,只剩下老头兴奋的絮叨和麻袋摩擦的窸窣声。
“怎么称呼?”青山散了根烟给这老头。
“叫我老潘就行,兄弟跟跟我那小老弟儿说你货足,找更大的路子?”
“嗯,是有这个想法,价钱合适的话!”
青山沉默地站着,烟头的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锐利如鹰,警惕着四周每一丝风吹草动。
“我们这小地方,确实吃不了多少,不过我们也是有根脚的,我明天带你到市里,那里比我们这儿强多了。”
“嗯,市里跟你这儿是什么个情况?”
“咳,一回事儿,一般我们都是从市里拿货,不过市里货源也不足,你这一趟,估计能救他们的急,是好事儿!”
老潘嘿嘿一笑,搓着粗糙的手掌,夜色里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市里啊,盘口大,路子野,比咱这犄角旮旯敞亮多了。管事儿的是个叫‘大嘴’的,据说身上有好几条人命,狠角色,但讲规矩。他手底下养着十几号人,专搞硬货。平时咱们这儿的小鱼小虾,都得从他手指缝里漏点油水才能活。”
他凑近些,压低嗓子,一股子烟臭味儿直冲青山的鼻尖,“不过大嘴最近愁得慌,上头的风声紧,铁路卡得死,省内省外的货都进不来。仓库都快见底了,供销社那帮孙子又盯得紧,连块像样的手表都难淘换。你这批货要是能顶上,他得把你当财神爷供着!”
青山没接话,只把烟头摁灭在车轱辘上,溅起几点火星子。风卷过窑厂的破砖烂瓦,呜呜作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哭。
他抬眼扫了扫四周,月光下野草影子乱晃,远处狗吠声停了,反倒显出几分诡异的死寂。“大嘴……信得过?”他声音低沉,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沉甸甸地砸在地上,“别是前脚吃下货,后脚就翻脸不认人,黑吃黑的路数,我见多了。”
“啧,兄弟,这话说的!”老潘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溅到青山脸上,“大嘴这人,混是混,可最重‘信’字!他要是敢动歪心思,这市里方圆百十里的道上,谁还跟他玩?再说了,有我老潘作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