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三皇子府的朱红大门早已褪色,铜环上生了层青锈,被两道粗重的铁链锁着,链上挂着的“庶人萧景渊”木牌,在秋风里晃得吱呀响。
府内的西跨院成了萧景渊的圈禁之地,往日里栽满牡丹的庭院,如今只剩一棵老槐树,落叶堆了半尺厚,踩上去沙沙响,像在数着他被圈禁的日子。
萧景渊坐在窗前的木桌旁,手里攥着一支秃笔,笔尖蘸着劣质的墨汁,在粗糙的草纸上洇出一团黑。
他穿着一身灰布布衣,领口磨破了边,头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束着,比起三个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三皇子,如今的他像个落魄的书生,眼底的疯狂被麻木取代,只剩偶尔闪过的不甘,像风中残烛。
“殿下,该吃药了。”老仆端着一碗黑药进来,声音里没了往日的恭敬,只剩敷衍。这是宗人府派来的人,负责照看他的起居,却也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景渊没接药碗,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喃喃道:“今日……是苏姑娘的生辰吧?”
老仆愣了愣,随即冷笑:“殿下,您都成庶人了,还惦记着惊鸿阁的苏姑娘?人家苏姑娘可是霍大公子的人,上个月还去将军看他呢。”
“你胡说!”萧景渊猛地抬头,眼底爆发出一丝戾气,却又很快蔫下去——他想起去年今日,在京郊的赏菊宴上,苏轻晚为了救霍景域,挡在他面前接了黑煞门弟子一掌,那时他以为,苏轻晚看他的眼神里有情谊,是因为忌惮他的皇子身份,更是对他有情。
直到被圈禁后,他才慢慢想明白,苏轻晚的每一次“示好”,都是为了霍景域,为了惊鸿阁的侠义,从未有过半分对他的心意。
可他不愿意承认。他宁愿相信,苏轻晚是碍于霍家的权势,才不敢对他表露心意;宁愿相信,只要他能出去,能重新拿到权力,就能让苏轻晚回心转意。
这种自我欺骗像一剂毒药,支撑着他熬过圈禁的日子,直到昨日,他从老仆口中听到霍锦与萧萧夜爵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听到苏轻晚要做霍锦的伴娘,才彻底慌了。
“我要写信。”萧景渊突然抓住老仆的手,眼神里满是恳求,“你帮我找个旧部,把信送给霍锦,让她转交给苏姑娘。我知道错了,我想求她原谅……”
老仆犹豫了片刻,终是抵不过他的哀求——毕竟伺候了他多年,看着他从懵懂少年长成皇子,又跌落尘埃。当晚,老仆偷偷联系了萧景渊的旧部,一个早已被革职的侍卫,把信带出了府。
信纸上的字迹潦草,墨汁晕染了好几处,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萧景渊在信里写了很多:写他圈禁后的悔恨,写他当初不该被权力迷了眼,不该勾结南楚、陷害霍家;写他记得苏轻晚挡在他面前的模样,记得她递给他疗伤药的温度;写他知道自己错了,不求别的,只求苏轻晚能来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说一句“不再恨他”。
最后,他还加了一句:“若有机会,我愿放弃一切,只求与你相守。”
三日后,这封信送到了将军府。霍正在和苏轻晚一起整理嫁妆的清单,看到信封上“萧景渊”三个字,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会给我写信?”她拆开信,越看脸色越复杂,最后把信递给苏轻晚,“你自己看吧。”
苏轻晚接过信,指尖划过粗糙的草纸,看到“苏姑娘”三个字时,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快速读完,把信扔在桌上,语气冷淡:“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去年赏菊宴我救他,是因为他当时挡在霍景域前面,我救的是霍景域,不是他;递疗伤药,是惊鸿阁的规矩,见人受伤不能不管,跟他无关。”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霍锦看着苏轻晚,轻声说,“他以为你对他有情,以为你是因为权势才靠近大哥。”
“误会?”苏轻晚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底的不适,“他不是误会,是自私。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他错的不是失去权力,是不该害无辜的人,不该把别人的善意当成攀附的资本。”
正说着,石默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霍小姐,苏姑娘,我们查到,送这封信的旧部,昨晚被人跟踪了。跟踪他的人,穿着黑煞门的服饰,还在他身上留了个标记——是顾昭宁的蛊虫图案。”
顾昭宁!黑煞门!
霍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想起上一章收到的密报,顾昭宁在西域和幽冥楼接触,如今又派人跟踪萧景渊的旧部,显然是想利用萧景渊做文章。
“她想干什么?”苏轻晚也收起了嘲讽,语气严肃起来,“利用萧景渊的旧部,挑拨我们和他的关系?还是想借萧景渊的名义,制造事端,破坏你和太子殿下的婚事?”
“都有可能。”霍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石榴树,秋风卷起落叶,像一团团不安的火焰,“萧景渊的旧部还有多少?他们会不会被顾昭宁收买,对大哥或者萧夜爵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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