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勒住黄骠马,枪尖往地上一点,溅起的泥星子落在呼延灼的靴前。
“呼延将军!”王进望着对方染血的战袍,忽然抬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却不是拔刀,而是解下了自己的酒囊扔过去。
“尝尝这青石岭的米酒。”王进的声音在山坳里很稳,像压得住阵脚的基石,
“当年在东京教场,我见过令尊使鞭,那套‘虎尾鞭法’,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威风。”
呼延灼攥着酒囊没动,囊口的酒香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呼延灼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王教头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那我便直说了。”王进拨转马头,与他并排望着山外的官道,
“将军可知,你那连环马踏过的州县,百姓家里的门板都被拆去当马槽?高俅派来的督军,在济州府强征了三百万石粮草,说是军饷,实则运去东京给他盖私宅。”
呼延灼的喉结动了动。
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每次都被“朝廷体统”四个字堵回去。
“梁山聚义,不是为了占山为王。”王进忽然提高了声音,惊起几只山雀,
“是为了让种粮的百姓能吃上一口饭,让扛枪的弟兄不用死在自己人的算计里!”
王进仰望苍天,拱手道:
“将军祖上当过大唐的开国公,忠的是天下,不是某个昏聩的朝廷,更不是高俅那等奸贼!”
“住口!”呼延灼猛地举起双鞭,鞭梢却在离王进咽喉三寸处停住了。
呼延灼看见对方身后的喽啰个个佩着百姓送的红绸,那颜色比官军的甲胄要鲜活得多。
“我祖上三代忠良,牌位都供在昭忠祠里。”呼延灼的声音发颤,却字字如铁,
“朝廷再烂,也是大宋的朝廷。我呼延灼可以死,却不能做背主的叛贼。”
呼延灼扔开酒囊,酒液泼在地上,很快被黄土吸干。
“王教头若是要取我首级去请功,便动手吧。”
王进忽然笑了,笑声在山坳里撞出回声。
“请功?我王进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王进拨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弟兄扬了扬手:
“都让开,给呼延将军让出条路。”
喽啰们愣了愣,却依令往两侧退去,在大路中央让出丈许宽的通道。
炙热的阳光从通道尽头照进来,像铺了条金路。
“将军要走,王进不拦。”王进的枪尖指向通道那头,
“只是有句话想送给将军——忠君不是愚忠,护民才算真勇。哪天想通了,青石岭的大门,永远为将军敞开。”
呼延灼望着那条通道,又看了看身边只剩几十人的残兵。
他们个个带伤,却都挺直了腰杆,像没被打垮的旗杆。
呼延灼忽然翻身下马,对着王进深深一揖,那动作让钢甲碰撞得叮当作响。
“王教头今日之情,呼延灼记下了。”呼延灼翻身上马,没有回头,
“只是若有来日沙场再见,呼延灼的双鞭,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好!”王进在他身后朗声道,
“我等着将军的双鞭,更盼着将军能想通那天!”
马蹄声渐渐远去,呼延灼的身影转过山坳,消失在官道尽头。
王进望着那串烟尘,忽然摸出呼延灼留下的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天尊哥哥,就这么放他走了?”身后的喽啰问道。
“放他走,是让他看看这世道究竟是什么模样。”王进望着青石岭的方向,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咱们替天行道,行的不是老天爷的道,是百姓心里的道。”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把这话送向远方,像一粒落在土里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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