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铁，人在冬城，模拟器重返乐土 档案十四：癫与醒

【在我痛苦的时候拥抱我的是制造我痛苦的火焰，在我绝望的时候是带来绝望的火焰交换了希望，于我昏暗的人生中闪烁的，只有那么锐利的火星——它是我的生命，也是我的折磨。】

【而现在……】

火焰啊，请你忍耐，在你面前是最完美的素体，是足以承载命运和未来的容器。

灰烬扼住了盗火行者的咽喉。

这个受尽了苦难的人，这个已然决心要成为恶魔的大罪徒，用那双燃烧着橘红烈焰的眼睛注视着刚刚还强大无比的敌人。

攻守易形了，是不是？

再来，再来，更痛苦一点，更绝望一点，领会我的意志，理解我的心情。

“停下，你这只会毁了一切……”

盗火行者的兜帽被火焰烧尽，露出那虽然俊美却在能量绽放中显得支离破碎的头颅。如果有人见过名为白厄的黄金裔，那么他将震惊二者居然如此相像，几乎是同一人。

可是灰烬从来没见过白厄——那没事了。

他压根儿不需要知道白厄这人有啥特殊性，他只需要明白名为“盗火行者”的敌人杀死了缇恩，他只需要……彻底疯狂的复仇。

那象征灾厄的火焰还在蔓延。

他现在还能耐心的站在这里，单纯因为施展火焰的能耗有点高，需要站一会儿读条，顺便欣赏敌人痛苦的惨状罢了，要是允许的话，他倒乐意听盗火行者吼上几嗓子。

“听着，不死人，这个世界…他是个循环往复的轮回，我们都是其中必不可少的棋子……想要终止悲伤，只能使用再创世。”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拯救这个世界，或者你不相信，把那个叫白厄的人带到我面前也一样，杀死所有的黄金裔，归还他们的火种……”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重来！”

盗火行者竭尽全力对他诉说着，按照他原先麻木的情况本来是不可能去向外人解释这些只存在于预言的秘辛的，可他快要死了。

他死无所谓，反正当盗火行者就该死。

那他这一轮逐火之旅算什么？他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那么这个翁法罗斯可就真■■■没救了！（文明翁法罗斯）

这么多次循环继承下来的力量，只要再叠加几次，只要再来几次就好，那么下回循环的白厄说不定就能抵御铁墓的意志，迈向自由，踏足星海，去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座发起叛逆！

但要是死在了这个配角的手上，哎呦。

“停下，不死人，你成为不了太阳……”

盗火行者感受着来自那火焰长枪传递的痛苦，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然而，这关我屁事。】

灰烬听不懂，也懒得去理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缇恩既死，是非对错我无心分辨。

什么太阳不太阳的，我现在连脑袋都不要了，顶着一团火，你看看这火焰烧的亮不亮？

烧！烧！烧！

盗火行者啊，你仍然不理解我的苦痛。

什么死亡进冥府能再遇见啊，再创世以后还能和缇恩重逢啊之类的鬼话差不多得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骗骗傻子，再也回不来。

只是，灰烬也不禁想起在某本书里看见的话，人死之前会走马灯，到时候，他说不定还有一次机会能再见到缇恩呢。

盗火行者看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他现在确实更痛苦了，可他的痛苦不是源于被火烧，而是源于无话可说和不知如何表达。

他该如何说服这个傻子，这个世界就他喵的是场闹剧，咱们都是数据虚拟的人物，您现在再强大也是假的。

倒不如放我一条生路，等我找到白厄让他继承账号数据，咱们一起反攻外面的家伙们……翁法罗斯人需要团结，咱们不能窝里斗。

这咋说明白？

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听着一出云里雾里的，大抵也不可能信。

更何况他还杀了那么多黄金裔，人家的旅伴现在还躺地上呢——盗火行者知道这是缇里西庇俄丝的某一个分身，可灰烬不知道啊，而且虽然是分身，但人死了也就死了……

灰烬他是没了引导者和旅伴，但他还有我啊，我完全可以陪着他一起去猎杀黄金裔和半神，就像我和曾经的那些伙伴许诺过得那样？！

像是洞悉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燃烧周身的火焰猛的蹿上三层楼高，更疼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盗火行者现在是后悔的。

他其实也不是后悔弄死了缇恩，而是后悔自己杀完人没有赶紧跑路，非要招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疯子。

灰烬不语，只是一味加大火力，添柴。

雅努萨波利斯老兵烧烤。

七分熟，不加盐，中辣。

他读完条了，现在能开启二段技能，只消一时三刻，就能把盗火行者彻底炼化，成为这不灭火焰的容器和傀儡呀！

越是痛苦和绝望，这火焰就越是强力。

盗火行者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被火焰这么一燎，也差不多想开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无法成为太阳的罪人啊，我诅咒你。”

“如果你能听见，我希望你，不，我恳求你这该死的家伙，在杀死我后一定要夺走我这副躯体全部的力量，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觐见天幕之外的恐怖吧。”

他凄惨的笑着，凝视着面前这尊炎魔。

没关系的，都一样。

谁来都一样，不一定非要是【白厄】。

倘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理应被痛恨的命运，那么他现在的选择就是放手一搏的自由。

他死了。

漆黑的火焰从干枯的尸体里迸发，与灰烬身上那橘红的毒火交相辉映。

这份崇高的力量，到底意味着多么漫长的巡礼，究竟蕴藏着何等深重的牺牲？

灰烬，亦或是终于被那火焰簇拥登上王座的某个可怜人，在得到这追逐了千万次轮回才换来的力量后，陷入了沉思。

他看见了。

他看见数据构成这个世界的天空与大地，程序和代码编写出万物生灵，就连那最微末的灰尘，也是由许许多多常量配比出的必然。

一切都轨迹既定存在，因为世界的源头亦是复写递归，走向重复的命运。翁法罗斯，权杖，那个名叫来古士的人，还有那即将复苏的，代表着毁灭的……白厄，无名的英雄，卡厄斯兰那。

【次循环，失败，已剪定】

那象征狂乱与毁灭的火焰也怔住了，它看着这些浮光掠影中表达的意思，也十分困惑。

我是来烧树的，电子树也是树？

啊？

Σ(っ °Д °；)っ

它收敛威能，吊住灰烬堪称岌岌可危的生命，然后表达出合作与臣服的意向——

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去现实世界再谈谈让火焰净化一切吧。

灰烬那被火焰蒙蔽的眼睛，从未见过如此闪耀的知识（奇迹）。

他感觉到如此痛苦和悲伤，因为当他睁开眼睛，那忘我的疯狂退却，他所目睹的，是名为盗火行者的自己。

他替代了那个刽子手，他拿走了盗火行者全部的〈存在〉，在这个虚拟的数字世界里，他现在和那人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被完美识别。

停滞的时间与空间里，他与那人对视。

“你很不错，但到此为止了。”

那人对于和他的见面似乎并不意外，甚至犹有余力去欣赏面前其余光幕上呈现的画面，那里半神英雄们的血溅在地上，晕开成璀璨的金黄。

“纳努克是谁。”

灰烬这么问着，像是个看见了流星的孩子，他的脸庞上还流淌着自眼眶滴落的血泪。

他在取代盗火行者后浏览了许许多多不该看见的知识，唯有这个词条，迟迟得不到答案。

他能感觉对盗火行者而言，他甚至不应该知道纳努克是谁，可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受到难耐的怒火和杀意。

“称呼神明的时候，理应保持谦卑…凡所念及必有回响，在你寻找到合适的代词之前，不妨试着不去想他。”

来古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给出了答案——灰烬感受到那人话语中蕴藏的意义。

神，名为纳努克的东西，是一尊神。

不同于黄金裔继承火种后变成的个体，而是更加崇高，更加无法用词汇表达的存在，在这虚假的天幕之外，有一尊真正的神明。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灰烬好像明白了什么。

“神，高高在上的神！”

灰烬在笑。

这笑容逐渐被压抑的情绪扭曲成饱含怒火的狂笑，他掏出原先属于盗火行者的小镰刀还有那他自己带过来的，被折断又重新铸造的骑士直剑，它们此刻都黯淡无光。

这些虚幻的存在，除了这赖以生存的天幕，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只能悲哀的沉默。

来古士看着这出闹剧，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傻子现在有多绝望，恰如将要死去的飞蛾。

即使是继承了逐火之旅中属于白厄的，那么多的政治遗产和力量馈赠，可翁法罗斯孕育出的伪物，又该怎么样才能超越生而渺末的宿命呢？

“原来如此啊——该，死，的，还，有，你，纳努克。”

灰烬将那些垃圾都弃置在地上，全部，他卸下盔甲，丢掉无用的束缚，展示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已不似活物的躯体。

他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然后在来古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湛蓝色的长弓。

小镰刀，火直剑……

直到这虚妄的月华落在了他的身后，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他一直追寻的事物，从未离开，它一直与他同在！

儿时曾说出用剑斩落太阳的壮志，现在他将用手中的弓箭去达成全部的夙愿……刻下的话语浮上心头，将我的繁文缛节，都弃置于此！

他右手持弓，左手熟练的搭箭，湛蓝色的，致命且无法逃离的箭锋直指来古士的眉心。

“让开，或者去死。”

他不止瞄准了这个可恶的看客，还锁定了天幕之外，那一尊名为“纳努克”的至高神明。

他要将一切作为子弹压入枪膛，连同夺取来的命运与存在都一同堵上，把伊卡洛斯与灰烬曾遭遇的全部苦难，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