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89章 仓库新局

宫泽院长方面开出的条件——调往城郊军需仓库——像一道分水岭，摆在佐佐木雄二面前。接受，意味着暂时脱离医院这个各方视线交织的漩涡中心，获得一个相对独立且具备物资基础的操作平台，但同时也将更深地嵌入宫泽的势力网络，未来恐难摆脱其控制。拒绝，则要直接面对高桥日益急迫甚至危险的催逼，以及医院内未知的暗箭，处境将更加艰难。

雄二没有犹豫太久。在乱世中，主动权往往来自于拥有自己的地盘和资源，哪怕这个地盘再小，再不起眼。军需仓库，无疑比伤兵病房更有价值。他通过中村文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附加了一个条件：他需要一段时间熟悉仓库情况，在此期间，希望宫泽院长方面能暂时稳住高桥，避免节外生枝。这既是为了争取准备时间，也是试探宫泽院长对自己的支持力度和与高桥关系的真实情况。

宫泽院长的回应很快，效率高得令人意外。调令正式下达，签章齐全，理由冠冕堂皇——“因眼部伤势需静养，暂不适于前线工兵作业，特调至第xx军需仓库协助管理，以利康复。” 同时，中村隐晦地传达了口信：高桥那边，院长自有安排，让雄二安心赴任。

离开陆军医院的那天，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味。松本医生在为他做最后检查时，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公式化地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雄二明白，自己与这条线的联系，可能暂时告一段落，或者说，转换了一种更间接的形式。

运送他的是一辆前往仓库运送补给后返回的卡车。车子驶出医院大门，将那片压抑的建筑甩在身后，雄二看着窗外逐渐变得稀疏的城镇景象和出现的田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右眼的视力尚未完全恢复，看东西仍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观察新的环境。

第xx军需仓库位于长沙城郊约二十里外的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里，规模不大，主要是储存一些非核心的军需品，如被服、帐篷、普通工具、备用零件以及部分不易腐坏的食物（如罐头、米粮）。仓库由几排砖石结构的库房和一些简易的木板房组成，四周拉有铁丝网，有一个小队的士兵负责守卫，队长是一名年近五十、晋升无望的森村准尉。

森村准尉对雄二的到来表现得不冷不热。在他看来，这个眼睛受伤的少尉不过是上级塞过来“镀金”或“休养”的累赘，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也懒得过多理会。他简单地向雄二介绍了仓库的情况，安排了住宿（一间独立的、狭小的木板房），并指派了一个名叫木下的老资格兵长协助雄二“熟悉业务”。

雄二立刻摆出低姿态，表示自己伤势未愈，主要是来休养，仓库管理工作还需森村准尉和木下兵长多多费心，他尽量不添乱。这种态度让森村很是受用，戒备心放松了不少。

雄二深知，要想在这里立足并开展自己的计划，首先必须摸清仓库的底细，尤其是那些不见于明账的“潜规则”。木下兵长是个关键人物。他四十多岁年纪，在仓库待了多年，面色蜡黄，眼神油滑，一看就是个深谙世故的老兵油子。

雄二没有急于询问，而是采取怀柔策略。他利用自己“伤兵军官”的身份，从本就不多的配给里省下一点香烟和糖果，时不时“犒劳”一下木下，并虚心向他请教仓库管理的“窍门”和“注意事项”。木下起初还含糊其辞，但在小恩小惠和雄二刻意表现出来的“尊重”下，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从木下的闲聊和抱怨中，雄二逐渐拼凑出这个仓库的真实图景：和所有后方的军需部门一样，这里也存在严重的损耗和挪用。森村准尉本人就默许甚至参与其中，通过虚报损耗、以次充好、克扣斤两等方式，将部分物资倒卖出去，换取钱财或其他紧俏品。下面的士兵们也各有各的生财之道，小偷小摸已是常态。整个仓库看似纪律森严，实则内部早已千疮百孔，形成了一套心照不宣的**体系。

这对雄二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会。挑战在于，他一个外来者，想要在这种环境中建立自己的秘密生产点，很难完全瞒过这些地头蛇的眼睛。机会在于，既然大家都不是干净的，那么只要利益分配得当，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反而更容易融入其中，甚至利用现有的漏洞。

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场所来安置他那套宝贵的蒸馏设备并进行生产。他借口需要安静环境休养，经常在仓库区域内“散步”，仔细观察每一处角落。最终，他看中了位于仓库区最边缘、靠近山脚的一间废弃的小工具棚。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废旧工具的，后来因为潮湿和偏僻被废弃，平时很少有人来。棚屋虽然破旧，但结构还算完整，稍微修缮一下，可以作为理想的作坊。

接下来是原料问题。军需仓库里显然没有现成的高浓度酒精或化学试剂，但他发现了其他可能利用的东西。仓库里储存着大量供前线饮用的“酒保”（一种低度的清酒或烧酎），这些物资管理相对宽松，有一定的“合理损耗”额度。此外，还有一些用于器械清洗和燃料的工业酒精，虽然纯度不高且含有杂质，但作为基础原料进行再提纯是可行的。关键在于，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少量、持续地获取这些原料。

雄二决定从“酒保”入手。他找到森村准尉，以“医生建议少量饮酒活血，有助于眼部淤血消散”为名（这纯属他杜撰），申请每天领取一小壶“酒保”。这个要求合情合理，量也很小，森村爽快地答应了。雄二领到的“酒保”，大部分被他偷偷攒了下来，作为初期提纯的原料。

设备安装和初步试产必须在极度隐秘的情况下进行。他利用夜晚和午休时间，像老鼠一样将藏匿的蒸馏器材一点点搬到那个废弃工具棚，并进行简单的清理和布置。提纯过程他选择在深夜进行，燃料使用偷偷积攒的固体酒精，火光被严密遮挡。每一次操作都提心吊胆，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初步的试产成功了。他用攒下的低度“酒保”，提纯出了少量度数较高的酒精，虽然距离高桥要求的标准还有差距，但证明了在这个新据点生产的可行性。他小心翼翼地将产品藏好，没有急于联系任何一方。他需要积累更多的资本，也需要进一步观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雄二以为可以暂时喘口气时，宫泽院长那边的触角很快就伸了过来。中村文员以外出公干顺路为由，来仓库“看望”雄二，实则是探听虚实和传递信息。中村暗示，院长对“之前的合作”很感兴趣，希望尽快看到“成效”。同时，他也带来一个警告：高桥那边似乎对雄二被调走颇为不满，最近活动频繁，让雄二自己小心。

雄二心中冷笑，宫泽这手既催逼又示好，还想把自己当枪使。他表面上对中村感激涕零，表示一定尽快想办法，不辜负院长期望，但私下里却更加警惕。他意识到，这个看似远离前线的偏僻仓库，也绝非世外桃源，他依然是各方势力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他必须加快步伐，在平衡木上走得更稳。一方面，要利用仓库的资源加速酒精的生产和品质提升，积累硬通货；另一方面，要设法与仓库内部的既得利益者（如森村准尉）达成某种程度的默契或合作，为自己的活动提供掩护；同时，还要时刻提防高桥可能采取的报复行动以及宫泽院长过度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