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45章 借刀杀人（1）

野上少尉那刻板如同冰雕的身影和关于磺胺粉末盘查的要求，像一团阴冷的湿布捂在了佐佐木雄二刚刚因产能提升而稍显轻松的心口。他不动声色地提供了所有单据和记录，每一笔都清晰可查，每一克粉末的去向都对应着成品暖宝宝的批次。野上拿着那叠厚厚的文件，枯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行行、一页页地仔细核对着，手指在冰冷的数字间滑动，试图找出哪怕最微小的、可供他撕开裂口的破绽。

雄二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心中却如同煮沸的滚水。野上的执着超乎想象。这条毒蛇不仅没有因藤田的斥责而退缩，反而将仇恨深埋，用他最擅长的、也是最危险的武器——刻板的规则和职责——继续着他的狩猎。磺胺粉末只是开始，雄二毫不怀疑，野上会像梳理药品仓库的库存一样，一丝不苟地梳理他技术组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份记录、每一个环节，直到找到足以致命的把柄。被动防御，只会被这条毒蛇活活耗死。他必须反击！而且要一击致命，彻底拔掉这颗毒牙！

反击的契机，竟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主动送上了门。

关东军司令部正式下达了冬季“特别演习”的补充命令，其中一项内容如同重磅炸弹在营区炸开——为锤炼部队在严寒下的作战意志，将在演习中后期，组织一次全员参与的、长距离的雪地武装强行军（拉练）！路线将穿越演习区域最寒冷、地形最复杂的区域！

消息传开，底层士兵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恐慌和抱怨。哈尔滨的冬天本就酷寒难当，野外雪原的温度更是能冻掉人的耳朵鼻子。普通的站岗执勤已是煎熬，要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负重行军数十公里？这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冻伤、掉队甚至冻毙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士兵心头。

恐慌迅速转化成了对御寒装备的极度渴望。而整个营区，甚至整个关东军，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御寒神器是什么？自然是佐佐木雄二曹长发明的、内衬发热的暖宝宝！尤其是那些在前哨站运输队体验过其神奇效果的士兵回来后，更是将暖宝宝的功效传得神乎其神。

很快，雄二所在的马厩操作间，成了营区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当然，这种“热闹”是隐秘的。不断有相熟的、或通过拐弯抹角关系搭上线的士兵，趁着夜色或者换岗的间隙，鬼鬼祟祟地摸到操作间附近，找到雄二或他信任的技工山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手里攥着省吃俭用攒下的军票、香烟、甚至家乡寄来的稀罕吃食。

“佐佐木曹长……求您了，行行好，匀两个暖贴吧……那拉练……想想就腿软啊……”

“山田桑，帮帮忙，跟曹长说说情，我这点心意……实在不行，一个也好啊！”

“听说前哨站的兄弟全靠这个活命……曹长，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士兵们低声下气地哀求着，眼神里充满了对严寒的恐惧和对那小小暖贴的渴望。雄二看着这些在战争机器中挣扎的底层士兵，心中并无多少怜悯，但一个清晰而大胆的反击计划，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思路！

他需要木村，需要木村那膨胀的贪欲作为杠杆。

当木村再次来到操作间，例行公事地“视察”产能（实则是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时，雄二将他拉到僻静的角落，脸上带着一种“发现巨大商机”的兴奋和忧虑交织的表情。

“木村准尉，您看到了吗？士兵们快疯了！都在想方设法搞暖贴！”雄二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面隐约可见的、探头探脑的士兵身影。

木村的小眼睛立刻亮起了贪婪的光芒：“是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少佐给的配额根本不够分！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他搓着手，意思不言自明——趁机高价倒卖！

“倒卖？”雄二立刻摇头，脸上露出“您太冒险了”的表情，“风险太大了！藤田少佐盯得紧，野上那混蛋更是像猎狗一样在嗅！直接倒卖，一旦被抓，就是重罪！”

木村兴奋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钱……看着兄弟们受苦吧？”

“办法当然有！”雄二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我们不走‘倒卖’，走‘特供’和‘互助’的路子！”

“特供？互助？”木村一脸茫然。

“对！”雄二详细解释，“您以技术组负责人的身份，向藤田少佐打报告：鉴于冬季演习拉练强度极大，士兵冻伤风险极高，严重影响部队战斗力。技术组出于维护帝**人健康、提升部队战斗力的高度责任感，恳请批准在正式配给之外，为技术组及关系单位（比如军械修理所、运输队后勤分队等）的部分骨干人员，以及演习中承担特殊艰苦任务的士兵代表，提供少量‘技术验证版’暖宝宝作为‘特供物资’，用于收集极端环境下的实战数据，以便后续改进。数量不需要多，几十个就够了。理由冠冕堂皇，少佐为了演习顺利，肯定会批！”

木村听得连连点头：“这个理由好！少佐肯定批！然后呢？”

“然后，”雄二的声音压得更低，“这几十个‘特供品’，就是我们的‘鱼饵’和‘护身符’！我们当然不会真的全用于‘数据收集’。拿出一部分，由您木村准尉亲自掌握，用于‘关心’那些真正在演习中可能遭遇严寒的核心岗位士兵——比如拉练途中的尖兵、通讯兵、重火力手。这不是贿赂，这是长官对骨干的关怀！是提升士气的必要手段！谁能说什么？剩下的一部分……”雄二意味深长地看着木村，“自然由您‘酌情分配’，给那些‘特别懂事’、‘特别支持技术组工作’的兄弟单位负责人或者……急需的士兵。当然，人家也不能白拿您的‘关怀’，总得有点‘心意’表示，帮您分担一下搞到这些‘特供品’的成本吧？”

木村的小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呼吸都急促起来：“妙！太妙了！佐佐木曹长！您真是……诸葛再世啊！这样，我们既卖了人情，拉拢了人，又赚了……咳咳，又收回了成本！还完全在规则之内！谁也挑不出毛病！高！实在是高！”

“不仅如此，”雄二眼中寒光一闪，图穷匕见，“我们还要利用这个机会，给野上那混蛋设个死局！”

“死局？”木村又惊又喜。

“对！”雄二声音冰冷，“野上不是最喜欢拿规则说事吗？我们就让他自己撞到规则的枪口上！而且，要当着所有士兵的面撞上去！”

雄二凑近木村，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木村听得心惊肉跳，却又兴奋得浑身发抖。如果计划成功，不仅能除掉心腹大患野上，还能让他木村在士兵中威望大涨，甚至可能获得藤田更大的赏识！

“干！就这么干！”木村一咬牙，彻底上了雄二的船。

计划立刻开始执行。木村以技术组的名义，向藤田提交了一份措辞恳切、理由充分的“特供暖宝宝试验申请”。藤田正为拉练可能带来的非战斗减员发愁，看到这份“主动请缨为部队战斗力服务”的报告，大笔一挥就批准了，还特意批了五十个暖宝宝的额度。

木村拿到批文，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他按照雄二的计划，首先拿出二十个暖宝宝，以“技术组关怀演习骨干”的名义，亲自送到了几个关键岗位（如尖兵班、通讯班）的军曹手里，收获了满满的感激和承诺（演习中多照顾技术组的人）。剩下的三十个，则成了他“酌情分配”的资本。

很快，木村准尉“路子野”，“够义气”，“关键时刻能搞到救命暖贴”的名声，就在士兵底层和部分低阶军官中悄悄传开了。无数渴望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雄二精心策划的“舞台”搭建好了。他通过山田，故意在一个士兵私下求购暖贴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木村准尉手里还有最后几个“特供品”，但这是要留着打点军需处渡边少尉的，好让技术组后续申领原料更顺利些。这个消息，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在几个最渴望暖贴的士兵小圈子里炸开了锅。

渡边少尉？那个刻板、油盐不进、连掏粪坑的命令都敢下给军官的军需官？士兵们对渡边的怨气本就很大，此刻听到连救命的暖贴都要优先“孝敬”他，更是怒火中烧，怨气冲天！

时机成熟。雄二让山田暗中煽动几个最活跃也最需要暖贴的士兵：“与其让好东西喂了渡边那条狗，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木村准尉人好，但也不能让他太难做。我们直接去军需仓库那边，等木村准尉‘被迫’去给渡边送暖贴的时候，‘恳请’他优先考虑一下我们这些真正要上雪原拼命的兄弟！法不责众！我们只是去表达一下合理诉求！”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几个冻怕了的士兵响应。他们约定好时间，准备在木村“按计划”去军需仓库“打点”渡边时，来一场“偶遇”和“集体恳求”。

而这一切，都在雄二的精确计算之中。他特意选择了野上例行巡查药品仓库的时间点，并且提前“不经意”地向野上透露：军需仓库那边似乎有点小骚动，好像有士兵对物资分配不满，可能会影响药品仓库的秩序。

野上对“秩序”和“规则”的执着是刻入骨髓的。任何可能扰乱他管理区域秩序的行为，都是对他的挑衅。尤其当他得知“骚动”可能与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佐佐木雄二以及贪婪的木村有关时，他那枯井般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行动日。木村揣着几个精心包装的暖宝宝，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磨磨蹭蹭地向军需仓库走去。雄二则远远地跟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如同一个冷静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