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37章 暗流和寒衣（2）

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被厚重积雪覆盖的牡丹江中转站。站台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派战时繁忙景象。军用列车、卡车、雪橇、士兵、苦力，混杂着蒸汽、柴油和寒冷的气息。大批物资正在紧张装卸转运。

押运队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行动。看守燃油桶的运输队士兵警惕地站在车厢旁，监督苦力们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油桶滚下来，装上平板拖车。木村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脸上挂起准尉的威严，带着雄二和两名技术组士兵，径直走向负责调度的一名运输队军曹。

“我是技术组负责人木村准尉！”木村亮出藤田的特别通行证，声音刻意拔高，“奉藤田弘少佐命令，押运重要技术装备！为确保装备在后续卡车运输中保持性能，我们需要提前检查指定卡车的车厢密封和保温状况！立刻带我们去卡车停放区！”

那军曹看了看盖着大队长印章的通行证，又看了看木村趾高气扬的样子和后面抱着工具箱、一脸技术官僚派头的雄二，不敢怠慢，立刻指派了一个士兵带路。

卡车停放区位于站台后方，远离最繁忙的装卸点。几辆覆盖着厚帆布的军用卡车停在那里。带路的士兵完成任务就离开了。木村示意两名技术兵：“你们，去检查那辆卡车的车厢门缝和帆布固定！仔细点！” 支开了手下，现场只剩下木村和雄二。

雄二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他迅速扫视四周。不远处，燃油桶还在缓慢地往平板拖车上装载，看守的士兵注意力集中在油桶和苦力身上。更远处站台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正好提供了背景噪音。时机稍纵即逝！

“木村准尉，掩护我！”雄二低喝一声，将工具箱放在地上，迅速打开，佯装翻找工具，同时身体借着卡车的遮挡，如同鬼魅般向燃油拖车方向快速移动了几步，在一个堆放杂物和积雪的阴影处伏低身体。

木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背对着雄二的方向，面向站台主区，假装在监督手下士兵检查卡车，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看守燃油的士兵和可能靠近的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雄二利用阴影和几辆停放的推车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最后一辆等待装载的平板拖车。拖车上已经固定好了两个油桶，第三个油桶正被苦力艰难地往上滚。看守的士兵在拖车前方，大声呵斥着苦力动作快点。取样口就在油桶顶部！

机会！就在看守士兵扭头呵斥另一个苦力的瞬间，雄二如同捕食的猎豹般窜出，一步跃上拖车边缘，左手飞快地拧开最近一个油桶顶部的黄铜取样旋塞！右手早已准备好的小玻璃罐精准地接在下方！刺鼻的航空燃油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一秒钟……两秒钟……金黄色的液体汩汩流入罐中。雄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耳朵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响。木桶滚动的吱呀声，士兵的呵斥，寒风的呼啸……没有异常的脚步声！

罐子将满！雄二果断停止，迅速拧紧取样口旋塞！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他如同出现时一样迅捷，翻身滚下拖车，缩回阴影中，将滚烫的（因快速摩擦和紧张）小罐子飞快地塞进大衣内袋，又迅速将另一个空罐子也塞进去藏好（避免只用一个引人联想）。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和微微颤抖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工具箱里一个扳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对着卡车的轮胎敲敲打打，仿佛在检查什么。

“木村准尉，这辆车的轮胎气压需要再确认一下。”雄二用正常音量说道，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木村听到声音，悬着的心猛地落回肚子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转过身，强装镇定：“嗯，知道了。检查完了吗？快点！别耽误转运时间！”他催促着两名还在装模作样检查车厢的技术兵。

回到押运队集合点时，燃油桶已经全部装上拖车，准备运往卡车站台。看守的士兵没有任何异常反应。雄二和木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成了！

接下来的卡车转运过程按部就班。雄二他们押运的五十件改装大衣和技术工具箱被搬上了指定的、带有简易保温棚的军用卡车。那十二桶燃油则被装上了另一辆加固的、由专门护卫看守的卡车。雄二和木村带着两名技术兵登上了装载大衣的卡车车厢。

卡车在颠簸的雪路上艰难前行，驶入漆黑的山区。车厢内一片黑暗，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车轮碾压积雪的声音。确认安全后，雄二才在颠簸和黑暗中，借着大衣内衬发热片极其微弱的光线（几乎不可见），开始了第二步关键操作。

他撕开一件备用改装大衣内衬夹层的缝合线（这是他预留的、方便后期维护的暗口），小心地将那个装满燃油的小玻璃罐塞了进去，正好卡在预留空间的深处，被厚厚的填充物和发热片牢牢包裹、固定、隔温，从外面摸上去，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然后，他用随身携带的针线（技术组常备），迅速而隐蔽地将开口重新缝合好。这件特殊的大衣，被他放在了箱子最底层。

做完这一切，雄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样本到手，情报载体准备就绪。这罐燃油，就是传递给抗联最直接的信号和希望。剩下的，就是如何在抵达前哨站后，在演习区复杂的环境里，寻找机会将这个“礼物”通过可能的渠道（比如，在交接大衣时故意“遗漏”这件？或者利用黑市线索？）安全地送出去。这同样充满风险，但至少比在牡丹江虎口夺食要现实得多。

木村在黑暗中摸索着凑过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后怕：“佐佐木曹长……东西……弄好了？”他指的是那个想象中的“暖炉模型”。

“是的，木村准尉。”雄二的声音平静无波，“样品已取得，妥善保管。等到了前哨，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就开始制作模型。”

“好！太好了！”木村在黑暗中咧开嘴笑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藤田的嘉奖令。他完全没意识到，他参与并掩护的这次行动，其意义远超过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卡车在黑暗中继续向群山深处的前哨站爬行。车外是零下三十度的酷寒和未知的危险，车内，一件看似普通的军大衣内，却藏着足以点燃希望的火焰。然而，雄二没有丝毫放松。野上的阴影如同车窗外沉沉的夜幕，始终笼罩在心头。这条毒蛇，此刻又在哪里？他是否看到了什么？他又会如何行动？抵达前哨站，恐怕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暖流在内衬中持续，却驱不散那来自暗处的、刺骨的寒意。雄二靠在冰冷的车厢板上，闭目养神，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也等待着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