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师团的叛逆者 第121章 残渣和器械（2）

雄二如法炮制。第二个器械包，他在检查缝合针线包时，“失手”掉出一根缝针，弯腰去捡的瞬间，袖袋里又悄然滑入了一小包未开封的羊肠缝合线。第三个器械包，借着检查线剪是否锋利的动作，一小卷消毒纱布消失在袖中…他的目标不是整包器械，那样目标太大，极易暴露。他选择的是那些体积小巧、消耗量大、单件缺失在混乱的仓库清查中不易被立刻察觉的组件：刀片、缝线、纱布、少量缝针。这些东西单独看价值有限，但凑在一起，足够支撑几台紧急手术。而且，它们散落在不同的器械包里少量缺失，比起整包器械消失，风险低了无数倍。

木村完全被雄二“专业”，“细致”的清点过程所迷惑，更被自己作为“组长”的责任感和藤田的压力所笼罩。他一丝不苟地记录着雄二报告的每一项“确认无误”，警惕的目光更多地是扫视仓库门口，提防着特高课的人突然闯入，根本没注意到雄二那精准如外科手术般的“微创”窃取。

清点完五个器械包，雄二的袖袋和裤腰特制的暗袋里已经塞满了零散但关键的“收获”。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和急促的脚步声。

木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脸色煞白：“谁？！”

进来的不是特高课，而是藤田少佐的副官，脸色同样难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身后跟着两个宪兵。

“木村军曹长！佐佐木军曹！”副官的声音有些急促，“立刻停止核查！藤田少佐命令，核查小组任务暂停！你们两人马上返回马厩，坚守岗位，没有命令不得离开！暖宝宝生产线必须保证绝对安全！”

木村和雄二都愣住了。“副官阁下？发生什么事了？”木村紧张地问。

副官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宣布噩耗的沉重：“原田正一……死了。”

“什么？！”木村失声惊呼。

雄二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原田……死了？

“就在刚才，”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在特高课审讯室……突发‘急病’，抢救无效。中村课长已经向藤田少佐做了‘正式通报’。”他刻意强调了“急病”和“正式通报”两个词，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这是灭口！特高课在榨取完可能的价值，或者意识到无法撬开原田的嘴后，直接采取了最粗暴的解决方式，切断了指向佐佐木的最直接线索！同时，这也是对藤田**裸的示威：人死在他们手里，死无对证！

木村吓得两腿发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原田死了！死在特高课！虽然暂时切断了线索，但这血腥味太浓了！中村的狠辣让他不寒而栗。

雄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悲痛和愤怒如同岩浆在胸中翻涌，但他知道此刻不能表露分毫。原田的牺牲，用最惨烈的方式暂时解除了指向他的直接危机，但也彻底暴露了中村的肆无忌惮。这更像是一种警告：中村绝不会放弃对他的怀疑，只是在等待新的时机。

“卑职……卑职明白了。”雄二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我们立刻返回马厩，保障生产线安全。”他迅速地将刚刚清点核查了一半的登记册整理好，交给副官，“这是已完成部分的核查记录，请转交藤田少佐。”

副官接过记录册，复杂地看了雄二一眼：“藤田少佐让我转告你们，管好生产线，不要再生事端。其他的……少佐自有主张。”这句话既是命令，也是一种模糊的安抚和警告。

返回马厩的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木村失魂落魄，不停地喃喃自语：“死了……就这么死了……特高课……” 原田的死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让他对特高课的恐惧达到了顶点。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死死抓住藤田和暖宝宝生产线这根救命稻草，而看住佐佐木雄二，则是藤田给他的唯一活路。

雄二沉默地走着，袖袋里那些冰冷的器械部件硌着他的身体。原田用生命为他争取了喘息之机，但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手术器械的组件已经到手，但如何将它们安全送出去？小岛的“暖炉”渠道刚刚建立，但原田的死必然会让中村加强对所有可疑人员的监控，小岛的杂货铺风险剧增。新的“冰道”迫在眉睫。

回到熟悉的、充斥着硫磺味的操作间，木村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警惕地扫视着狭小的空间，仿佛特高课的人随时会破门而入。他看向雄二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更深的恐惧——他既需要雄二维持生产线来保住自己的价值，又无比害怕雄二再惹出什么事端牵连到他。

“佐佐木……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木村的声音带着哭腔。

雄二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操作台前，拿起一个刚刚封装好的暖宝宝，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硫磺味刺鼻，却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全”。藤田需要这条生产线，木村需要这条生产线，而这条生产线，现在成了他最后的屏障和唯一的操作平台。

“木村君，”雄二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害怕没有用。特高课杀了原田，就是要震慑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越慌，越容易出错，就越给他们机会。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条生产线转得更快，产出更多！让藤田少佐看到它不可替代的价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他拿起一个空铁盒，开始将生产线上剔除的“次品”暖宝宝（主要是硫磺填充略微不均或封口有微小瑕疵，但内部发热功能完好的）收集起来。“生产线必须保持运转，但次品也需要处理。老陈头不在了，垃圾清运需要新的流程。木村君，你是组长，你亲自负责监督次品的‘安全处置’。按照之前的规程，‘废弃化学物料’送郊外矿坑深埋。你亲自押运，亲自看着埋掉！确保万无一失！这是藤田少佐的命令，也是我们安全的重要一环！”雄二将“亲自”，“安全处置”，“藤田少佐的命令”几个词咬得极重。

木村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具体的任务，用力点头：“对！对！我亲自去！我亲自看着埋掉！绝不出错！” 让他去监督埋垃圾，虽然辛苦又肮脏，但比起留在这里担惊受怕，或者卷入更危险的事情，这反而让他觉得安心可控。而且，这是“任务”，是藤田少佐认可的流程！我这就去安排，说完迫不及待的转身出了操作间去安排任务。

操作间里只剩下雄二一人。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他快速的心跳。他立刻反锁房门，从身上取出藏匿的手术器械组件：刀片、缝线、纱布、缝针。他快速地将这些零散但关键的东西，小心地塞进几个特制的暖宝宝夹层里。这些暖宝宝外表与正品无异，但内部发热材料层下，被他巧妙地缝制了更厚的、隔绝温度的夹层。然后，他将这几个特殊的暖宝宝，混入了木村将要深埋的“次品”中！木村亲自押运，亲自监督深埋，这就是最安全的“冰道”！谁会去检查一堆即将被深埋地下的“废弃化学物料”？谁会想到珍贵的救命器械，会藏在这些充满硫磺味的暖宝宝里，被埋进乱葬岗的矿坑？而抗联的人，自然会根据他之前传递给小岛的信号（螺丝帽上的“n”和深埋点的信息），在“安全”的时候去取走这些“垃圾”。

雄二将装满“次品”的铁盒郑重地交给木村，眼神锐利：“记住，埋藏点，城西乱葬岗矿坑深处。挖深坑，填埋严实！这是命令！”

“嗨依！保证完成任务！”木村挺直腰板，仿佛接到了无比光荣的使命。他抱起沉重的铁盒，像抱着护身符，招呼了两个他信得过的士兵，匆匆离开了操作间。

做完这一切，雄二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冰冷的器械和暖宝宝的热源隔着布料传递着矛盾的温度。原田的血，木村的恐惧，藤田的利用，中村的獠牙……在这污浊的泥潭里，他像一根被拉扯到极限的钢丝，用尽所有的心智和手段，在不可能中寻找着缝隙，传递着微弱的希望。手术器械的送出只是第一步，中村的威胁并未解除，木村这个“盟友”也脆弱不堪。风暴只是暂时平息，更大的危机如同北满冬日厚重的阴云，沉沉地压在哈尔滨的上空。他必须在这窒息的夹缝中，找到下一个立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