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尽人间 第83章 力竭时刻

煌煌剑罡如天罚降世，涤荡妖氛，瞬间将残余黑衣人化为飞灰，更逼得那诡谲难测的影魅仓皇遁逃，化作数十道阴影四散溃逃。

沐宁的身影如九天玄女般凌空落下，衣袂飘飘，却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凌厉杀伐之气。她目光如电，瞬间扫过一片狼藉、血气弥漫的山坳，看到那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沈孤寒，以及瘫倒在他身旁、哭得几乎晕厥的苏婉清。

“孤寒！”

沐宁脸色骤变，所有的冰冷与杀意在瞬间化为无尽的焦急与心痛！她身形一闪，已至沈孤寒身边，顾不上满地的血污，立刻俯身探查他的情况。

这一探，更是让她心沉谷底！

沈孤寒体内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经脉多处断裂，脏腑受损严重，最可怕的是力量彻底枯竭，本源之光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强行引动毒素与死气怨念的后遗症更是惊人，一股诡异的灰绿色能量依旧盘踞在他肋下伤口附近，不断侵蚀着生机，甚至隐隐反噬着他的混沌本源！

这简直是油尽灯枯，濒死之兆！

沐宁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这个弟弟，自幼便命运多舛，何曾受过如此重的伤！她不敢想象，他方才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搏杀！

“苏姑娘！孤寒他……”沐宁急忙看向一旁几乎崩溃的苏婉清。

苏婉清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声音破碎不堪：“沐宁姐姐……快……快救他……他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他……”她泣不成声，巨大的愧疚与心疼几乎将她吞噬。

沐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她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与药香的丹药——这是天剑阁秘传的保命灵丹“生生造化丹”，极其珍贵。

她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入沈孤寒口中，并以精纯温和的剑元助其化开药力。磅礴的药力瞬间化开，如同甘霖般滋润着沈孤寒干涸破损的经脉，勉强吊住了他那即将消散的生机，让其气息稍微稳定了一丝，但依旧微弱得可怕。

那盘踞的诡异毒素与死气，依旧顽固。

“不行……这毒素极为诡异，与幽冥死气及怨念结合，生生造化丹只能暂保生机，无法根除，反而可能被其利用……”沐宁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必须立刻以绝强修为，助他逼出或炼化此毒！”

她尝试着将自身精纯的剑元渡入沈孤寒体内，欲助其逼毒。然而，她的剑元虽强，属性却与沈孤寒的混沌幽昙之力并非同源，甚至隐隐有所排斥。稍一接触那诡异的混合毒素，非但未能顺利逼出，反而引得那毒素剧烈反扑，沈孤寒身体猛地一颤，再次喷出一小口黑血，脸色更加灰败！

“不行！我的力量与他相冲，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和伤势！”沐宁连忙撤回剑元，脸色难看至极，心中充满了无力感。空有修为，却无法施救，这种滋味让她几欲发狂。

“让我……让我试试……”就在这时，苏婉清挣扎着爬过来，伸出依旧颤抖却坚定的手，指尖再次萦绕起那微弱却纯净的净魂之光，“之前……之前我的力量……好像能克制一点那毒素……”

沐宁猛地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可是婉清，你的神魂本源……”

“我没事！”苏婉清用力摇头，泪水却流得更凶，“只要能救他，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沐宁姐姐，让我试试！”

看着她那决绝而脆弱的神情，沐宁心中五味杂陈，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但切记量力而行，不可勉强！你若再出事，孤寒醒来绝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嗯！”苏婉清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将那双萦绕着纯净白芒的手，再次轻轻虚按在沈孤寒肋下伤口附近。

温和的净魂之力，如同最纤细柔和的溪流，缓缓渗入沈孤寒体内。

这一次，沐宁紧张地在一旁护法，仔细感知着沈孤寒体内的变化。

果然！ 那原本顽固暴躁、排斥一切外来力量的诡异毒素，在接触到这纯净的净魂之力后，虽然依旧躁动，却明显显露出一种“畏惧”与“被克制”的状态！其侵蚀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被那净魂之力一丝丝地净化、中和！

有效！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确确实实有效！

苏婉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更加专注地催动着净魂之力。然而，这对她的负担实在太大。仅仅片刻，她的额头便布满了冷汗，身体摇摇欲坠，神魂本源因过度消耗再次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她死死咬着牙，硬生生忍着，不肯中断那涓涓细流般的净魂之力输出。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他的方法。

沐宁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却无法替代，只能时刻准备着，一旦苏婉清支撑不住，便立刻接手，哪怕用自己的力量硬抗反噬，也不能让两人同时陷入绝境。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沈孤寒的气息在生生造化丹和净魂之力的双重作用下，终于不再继续恶化，甚至那微弱的生机之火，还稍稍明亮了那么一丝丝。但他依旧深度昏迷，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因痛苦而紧蹙着。

苏婉清的情况则越来越差，身体冰冷，呼吸微弱，几乎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之前奉命去搜寻更对症灵药和接引援兵的其他几名天剑阁弟子终于赶到。他们看到山坳中的惨状，也是骇然变色，连忙上前。

“沐师姐！”

沐宁立刻下令：“立刻布下‘小乾坤剑阵’！封锁此地气息，警戒四周！那影魅可能去而复返，或有其他追兵！”

“是！”几名弟子领命，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在小屋周围布下剑阵，道道剑光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一名弟子将寻来的几株散发着寒气的灵药递给沐宁：“师姐，只找到这些‘冰心兰’和‘蚀骨草’，不知是否能用……”

沐宁接过灵药，仔细分辨，摇了摇头：“冰心兰只能镇魂安神，蚀骨草更是剧毒……不对症。”她心中愈发焦急，此地位于荒山野岭，短时间内哪里去寻能化解那诡异混合毒素的极品灵药？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婉清耗尽本源，缓慢净化？且不说苏婉清能撑多久，就算能撑住，这速度也太慢了！沈孤寒的伤势根本拖不起！

必须想其他办法！

沐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在沈孤寒身上。忽然，她注意到沈孤寒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似乎也在本能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周围天地间游离的微弱能量，尤其是……那弥漫在战场尚未散尽的死气怨念，竟也有一丝被他吸入体内，但那混沌本源似乎能将其勉强转化，化为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

混沌幽昙……吞噬转化万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闯入沐宁的脑海！

既然外力难以介入，那是否可以从内部激发他自身的潜力？混沌幽昙体质拥有极强的包容与转化特性，或许能自行炼化这毒素？只是他现在力竭昏迷，无法主动运转功法。

若是能有一股精纯无比、且与他本源亲近的力量作为“引子”，注入其心脉深处，或许能短暂唤醒他那沉寂混沌本源的一丝活性，助其自行运转疗伤？

而这“引子”……

沐宁的目光猛地转向几乎油尽灯枯的苏婉清，又迅速否定。不行，婉清的力量虽能克制毒素，但属性与混沌幽昙并非同源，且她已无力承担。

那还有谁？等等！

沐宁猛地想起一事！她立刻小心地探查沈孤寒的心脉最深处——那里母亲留下的信息，应该封印着……

果然！在心脉极深处，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沈孤寒同根同源、甚至更为古老精纯的混沌气息！虽然被某种力量巧妙封印遮掩，但此刻沈孤寒本体极度虚弱，这丝气息反而隐隐透出！

是了！母亲当年剥离封印的那半枚本源核心！虽然大部分力量已被沈孤寒在溶洞中吸收，但最精纯的一丝本源核心或许仍在，作为他重归完整的根基！

若是能引导出这一丝本源核心之力，以其为“引”，必定能最大程度激发沈孤寒自身的恢复力！

但如何引导？强行冲击封印？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可能伤及其根本！

就在沐宁焦急万分、进退两难之际，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苏婉清那纯净的魂光，又扫过沈孤寒心脉处那丝同源气息，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

净魂之力！母亲也是净魂之体！这封印极可能是母亲以净魂本源设下！那么同为净魂之体的苏婉清的力量，或许就是开启这封印、引导那丝本源核心最温和、最合适的钥匙！

“婉清！听着！”沐宁立刻对意识已有些模糊的苏婉清急声道，“我现在教你一段简单的引导法诀，你不要再试图净化毒素，将你所有的净魂之力，凝聚成最细微的一丝，跟着我的指引，探入孤寒心脉最深处！那里有能救他的东西！这是唯一的机会！你一定要撑住！”

苏婉清闻言，原本涣散的眼神猛地凝聚起一丝光彩，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用尽全身力气点头：“我……我能撑住……教我……”

沐宁立刻以神念传音，将一段简短却玄奥的法诀印入苏婉清脑海。这是天剑阁一种极高明的聚力凝神之法，此刻用来引导力量再合适不过。

苏婉清天赋本就极高，加之救人心切，竟在瞬间领悟要领！她闭上双眼，将所有残存的、甚至透支生命潜力换来的最后一丝净魂之力，按照法诀全力凝聚，化作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无比凝练纯净的白色光丝，在沐宁小心翼翼的神念引导下，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探向沈孤寒心脉最深处那处隐秘的封印所在。

当那缕纯净的净魂光丝触碰到那无形封印的刹那——

嗡！

沈孤寒心脉深处，那枚被巧妙封印的、微尘般大小的暗红色混沌核心，猛地亮起柔和的光芒！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又亲切的气息（与母亲同源的净魂之力），那封印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并未排斥，反而主动接纳了那缕光丝！

紧接着，一股精纯、古老、却温和无比的混沌本源气息，自那核心之中缓缓流淌而出，顺着那缕净魂光丝构建的桥梁，缓缓流入沈孤寒干涸破损的经脉之中！

如同久旱逢甘霖！

这股力量虽微弱，却品质极高，且与沈孤寒同根同源，瞬间就引动了他那沉寂的混沌幽昙本源！

沈孤寒的身体猛地一震！周身那黯淡的混沌之光自主亮起，虽然依旧微弱，却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自行运转起来！

那盘踞的诡异毒素，在这真正同源的本源之力引动的混沌运转下，终于开始被一点点地吞噬、分解、转化！

虽然速度依旧很慢，但这已是从内部发生的、根本性的好转！

成功了！

沐宁和苏婉清同时感受到了这微妙却至关重要的变化！

苏婉清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的、苍白的笑容。

沐宁连忙将她扶住，探知其只是力竭昏迷，神魂透支严重，但暂无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放心。她将苏婉清轻轻放平，喂下一枚滋养神魂的丹药。

而后，她守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沈孤寒。看着他周身那微弱的混沌之光缓缓流转，看着他那惨白的脸色一点点恢复极其细微的血色，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力竭时刻，终得转机。

但沐宁深知，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恢复过程依旧漫长而脆弱，任何打扰都可能前功尽弃。

她握紧手中长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被剑阵笼罩的山坳，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她必须护住他们，直到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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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