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都,仵作家族的禁地内。
宋琦的膝盖深深陷入冰冷的石板,禁地内的空气凝滞如死水。
他望着眼前流转着幽蓝光晕的棺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前辈,宋琦愿以十年阳寿,换《洗冤录集》真传……”话音未落,棺材盖上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
一道刺目的蓝光如巨蟒般窜出,瞬间缠住他的四肢。
宋琦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已被拽离地面……
“唰!”世界在眼前扭曲变形。
他仿佛被投入汹涌的漩涡,无数模糊的影像从身边掠过:滴血的仵作尺、破碎的尸块、还有……
一双在黑暗中骤然睁开的金色瞳孔。
与此同时,棺内 林雪的长睫微颤,冰封百年的意识逐渐复苏。
她感到一股暖流正从心口的《洗冤录集》中涌出,漫过僵硬的四肢。
更诡异的是,书页无风自动,悬浮在她上方,散发出与棺材如出一辙的蓝光。
她试图抬手,却发现蓝光已凝成实质的茧,将她彻底包裹。
秘境之中。
宋琦重重摔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
脚下涟漪荡开,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具具浮沉的尸体……每具尸身的额头上都刻着仵作家族的罪印。
“欢迎来到洗冤池。”空灵的女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林雪的虚影自水中缓缓升起,周身缠绕着由冤魂组成的锁链。
她指尖轻点,一具腐尸突然抓住宋琦的脚踝:“学《洗冤录集》的第一课……”
腐尸的嘴一张一合,发出林雪的声音,“先替他们申冤。”
宋琦的呼吸骤然停滞。
无数浮肿苍白的腐尸从漆黑的水中升起,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的胃部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不行……要想成为真正的仵作,就必须直面死亡……」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驱散了部分恐惧。
想起家族中那些传奇仵作能与亡魂对话的记载,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
他强迫自己站稳,尽管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地开口: “好!我一定帮你们伸冤!”
“伸冤”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周遭的怨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但并未立刻消散。
那具抓着他脚踝的腐尸反而抓得更紧,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质问“如何伸?”。
宋琦心头一凛,瞬间明悟……空口白话,岂能平怨?
他强压心悸,回想起《仵作初录》中“辨伤溯源”的要诀。
目光扫过腐尸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锐器伤,又看向其扭曲的指骨。
他沉声道:“并非所有冤屈都源于利刃。阁下指骨碎裂,皮肉却无相应破损,乃死前紧握某物、被巨力强行掰开所致。
你所求之冤,关键并非夺命之伤,而在那被夺之物,可对?”
话音落下,腐尸抓握的力道骤然松开,化作一缕黑烟,汇入林雪周身的锁链之中。
随着那缕黑烟汇入,仿佛一个关键的锁扣被打开。
刺骨的阴寒并非骤然消失,而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那浓郁的腐臭也先是被一股淡淡的、如同硝石般的清凉气息中和,继而才彻底消散。
脚下漆黑粘稠的水面,先是凝结出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蓝光晕的冰晶。
这些冰晶迅速蔓延、拼接,最终才固化、变得温暖, 化作铺满柔软白色细沙的地面。
周围的黑暗如同被无形之水稀释,亮度逐渐提升,柔和的光线不知从何处洒落。
空气中先前的恶臭被一种清冽的、如同初雪融化混合了檀香与薄荷的淡雅香气取代。
那些狰狞的腐尸和怨魂并非瞬间消失,它们的形象先是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被擦去的炭笔画。
最后才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变得清朗的空气之中。
远处那朦胧的青山绿水轮廓和仙鹤清唳是最后才清晰起来的。
林雪依旧盘膝坐在那里,但周身缠绕的冤魂锁链已消失不见。
那件不知年代的素白衣裙纤尘不染,苍白的脸颊恢复了几分血色,眼眸清澈如寒潭。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脱离尘世、清净无垢的气息,仿佛真是九天之上坠入凡尘的仙子。
“观微知着,溯源求真,心性亦算沉稳,未辱没‘宋’姓。”
林雪的声音空灵,却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淡淡倦意。
“昔年汝族先祖宋慈,于这洗冤池畔立誓‘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时,亦是这般神情。
奈何……百年光阴,后世子孙竟需以阳寿为契,方能窥得门径了么?”
这番话,既似赞许,又似一声跨越时空的轻叹,透露出她与仵作家族深厚却已然疏远的渊源。
宋琦心中狂喜,仿佛被巨大的馅饼砸中,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深深一揖到底,语气无比恭敬:“多谢前辈!晚辈定不负前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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