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成仙 第29章 浊视界

双生融合体汇聚的毁灭性能量，如同乌云压顶，死亡的阴影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那星纹铜炮口凝聚的光球，内部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无数压缩到极致的、痛苦扭曲的灵魂碎片与污浊煞气，散发出令人神魂悸动的恶念。

厉烽与星蘅并肩而立，头顶九盏青铜灯影悲泣摇曳，洒下清冷的光辉，勉强抵御着那滔天的浊气威压。玉葫芦持续散发着温润的混沌气流，滋养着他们几乎枯竭的身体与精神，但面对融合体那不断攀升的、近乎元婴期的恐怖力量，这点补充依旧显得杯水车薪。

“冥顽不灵！”融合体的双重和声充满了暴戾与不耐烦，“那就连同你们那可悲的希望，一起化为虚无吧！”

炮口的光球骤然收缩，下一刻便要喷发出毁灭的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厉烽猛地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他并没有去防御或是攻击，而是迅速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小包——那是之前在星陨裂谷黑市，从那个诡异老妪处得来的、疑似灯灰的诡异物质！

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验证！完全是绝境下的本能驱使！他一把扯开油布，将里面那撮灰黑中夹杂着点点青金色的粉末，猛地拍向自己因能量过度催谷而破裂渗血的左眼！

“呃啊——！”

粉末接触眼球的一瞬间，难以形容的剧痛轰然爆发！那感觉不像被灼烧，也不像被腐蚀，更像是亿万根细如牛毛的、冰冷刺骨的针，带着某种古老怨念的记忆碎片，硬生生扎入眼球最敏感的神经，并疯狂地向大脑深处钻去！

厉烽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踉跄后退，左眼瞬间一片漆黑，温热的血液混合着那奇异的粉末顺着脸颊滑落。

“小石头！”星蘅惊骇欲绝，想要上前。

“别过来！”厉烽猛地抬手阻止，他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颤抖，“我…没事…”

的确，那极致的痛苦来得猛烈，去得也快。短暂的漆黑过后，左眼传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诡异的…清凉？仿佛灼热的烙铁被投入冰泉，极致的反差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感知。

他尝试着，缓缓睁开了左眼。

世界，变了。

右眼所见的依旧是崩塌的玄天阁，是狰狞的融合体，是焦急的星蘅，是头顶悲泣的灯影。

而左眼所见…

色彩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灰白基调。所有的物质——岩石、金属、残骸——都失去了实体感，变得半透明，如同朦胧的雾气。而在这一片灰白朦胧的世界里，真正清晰可见的，是“气”与“虫”！

能量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流淌的“河流”或“漩涡”。

玉葫芦散发出的混沌气流，在他左眼中呈现为一种温暖、纯净、带着细微金光的青色溪流，缓缓注入他和星蘅体内，滋养着他们近乎干涸的、呈现为淡薄虚影的“生命之气”。

星蘅的机械躯干内部结构复杂无比，无数细小的能量线路闪烁着微光，但核心处的齿轮心脏，却散发着与玉葫芦同源、但更为凝聚璀璨的青金色光辉，那是帝血与机械完美结合的奇迹。而她体内因之前记忆冲击和浊气侵蚀造成的损伤，则呈现为一些黯淡的、蠕动的黑色斑点。

头顶的九盏灯影，不再仅仅是虚影。左眼视野里，它们是由无数极其复杂、不断生灭的古老符文构成，每一盏灯内部，都禁锢着一个光芒黯淡、被无数灰黑色锁链缠绕的婴儿状灵魂本源（帝裔残魂！），正在不断哀嚎，被强行抽取着力量，转化为灯焰那污浊的、黑中带青的邪恶能量。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生融合体，以及这片天地间弥漫的“浊气”真相！

在左眼视野中，融合体根本不是什么能量聚合体。它的核心，是一个由无数痛苦人脸挤压而成的、不断咆哮的怨念核心！构成它左半身“血肉”的，是密密麻麻、相互缠绕、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蠕虫！构成它右半身“机械”的，则是更加细小、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青铜色甲虫！

那些星纹铜炮口汇聚的所谓“能量”，根本就是由亿万只微小的、长着尖锐口器的黑色飞虫压缩而成！它们相互撕咬、吞噬，散发出最纯粹的毁灭与恶意！

这所谓的“混沌复苏”，根本就是一场惊天的虫灾骗局！

“看到了吗？蝼蚁！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融合体似乎并未察觉厉烽左眼的异变，炮口的虫群光球已经压缩到极致，即将爆发！

但厉烽的左眼，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下方废墟中某些被遗忘的角落——那些之前被独臂师虚影出现时震晕或击杀的、伪装成宾客的狩盟低阶修士。

这一看，险些让他心神失守！

那些修士的“人体”，在左眼视野中，同样可怕！

他们的皮囊之下，根本没有什么五脏六腑、经脉骨骼！取而代之的是…虫巢！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浊虫填充了他们的躯壳！有的像蜈蚣般多足，负责操控肢体；有的像水蛭般吸附在神经节点上，模拟着情感反应；有的则像蜂群般聚集在丹田位置，模拟着法力源泉！他们的眼睛、耳朵、嘴巴…所有窍穴，都有细微的虫影进进出出，维持着这具“人形虫巢”的运转！

这些修士，早已不是活人！他们只是被虫群寄生、操控的傀儡！狩盟的下层结构，根本就是由这些虫巢傀儡构成的！

那所谓的“浊气”，根本就是这些虫群散发出的生命磁场和排泄物的混合体！是一种活着的、充满污染性的能量毒素！

“呃…”强烈的恶心与骇然冲击着厉烽的神经。他终于明白，为何狩盟功法进展迅速却心性大变，为何浊气具备如此强的污染性…这根本就不是修炼，而是被寄生，是主动将身体奉献给虫群做巢穴！

就在他因这恐怖真相而心神剧震的瞬间——

咻——！

融合体炮口中的虫群洪流，终于喷射而出！黑色的虫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嘶鸣着、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直奔厉烽与星蘅而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啃噬出细微的裂痕！

“小心！”星蘅厉喝一声，齿轮心脏超负荷运转，双臂交叉于前，凝聚出一面闪烁着数据流光的青金色能量护盾！

厉烽也瞬间回过神来，左足顿地，胎记青光涌入头顶一盏灯影。那盏灯影的婴儿轮廓发出一声悲鸣，灯焰猛地涨大，洒下更加凝实的清辉，与星蘅的护盾叠加在一起！

轰隆隆！！！

虫群洪流狠狠撞上青金色护盾与灯影清辉！没有能量爆炸的巨响，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亿万只虫子同时啃噬护盾的“沙沙”声！护盾与清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变薄！

“没用的！你们的抵抗，只是徒劳的养料！”融合体狂笑着，更多的浊气（虫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注入它的炮口。

厉烽的左眼疯狂闪烁，试图寻找这虫群洪流的弱点。在他的视野里，这洪流并非浑然一体，其内部有着细微的能量流动差异，似乎由不同种类的虫群组成，相互间甚至存在微弱的竞争和吞噬。

“阿璇！左翼第三波流，能量频率切换至癸水阴煞模式！右翼主冲击群，用纯阳雷火符干扰它们的协同！”厉烽嘶声吼道，左眼提供的“浊视界”让他能精准地洞察虫群的构成与薄弱点。

星蘅毫不犹豫，立刻执行。她的机械瞳孔中数据瀑布般流淌，左手五指弹出，瞬间模拟出极寒的癸水能量，右手则从储物装置中甩出大把雷火符箓！

滋啦！轰！

果然，属性克制的能量精准打击在虫群洪流的薄弱节点上，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寒冰冻结了大片虫群，雷火则让它们相互攻击、吞噬，洪流的冲击势头为之一滞！

“什么？！”融合体一惊，似乎没料到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应对方法。它猛地将“目光”投向厉烽，尤其是他那流淌着青金色血液、瞳孔呈现出诡异灰白色的左眼！

“浊视之眼？！你竟然…强行开启了浊视之眼？！”融合体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是那灯灰…是那些失败品残留的怨念…该死！”

它似乎对这只眼睛极为忌惮！

“抓住他们！尤其是那只眼睛！不能让他真正看透虚实！”融合体咆哮着，不再仅仅依赖远程攻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动，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亲自扑杀过来！

同时，它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非人的嘶鸣！

这嘶鸣并非音波攻击，而是一种…召唤？指令？

下方废墟中，那些原本倒地不起的“虫巢修士”傀儡，突然集体抽搐起来！紧接着，他们的天灵盖猛地炸开！不是血液脑浆，而是密密麻麻、如同浓烟般的黑色飞虫群冲天而起！

这些新出现的飞虫更加细小，速度极快，发出嗡嗡的噪音，它们并没有直接攻击厉烽和星蘅，而是开始在空中盘旋、交织，形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大虫网！这张虫网散发出强大的精神干扰波动，并且开始扭曲周围的景象，制造幻境！

“不好！是蚀神虫网！能侵蚀神识，制造心魔幻境！”星蘅的数据库立刻识别出这种可怕的东西。

厉烽的左眼也看到，那虫网的精神干扰波动如同实质的灰色波纹，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意识防线。更可怕的是，这些波纹中，竟然夹杂着一些极其隐秘的、直接针对灵魂本源的窃窃私语！

那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言，嘶哑、混乱，充满了疯狂的意味，但听在耳中，却会自动转化为你内心最恐惧、最在意的话语！

“…放弃吧…回归母巢…融为一体…”

“…痛苦吗？孤独吗？这都是徒劳的…”

“…看看你身边那个机械怪物…她真的值得信任吗？她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容器…”

“…石村的血…白流了…”

这些虫喃语恶毒无比，专门寻找心灵漏洞进行攻击。

厉烽紧守心神，胎记青光与玉葫芦暖流护住识海，勉强抵挡。但星蘅的身体却猛地一颤！那些针对“容器”、“机械怪物”、“不值得信任”的低语，似乎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痛与恐惧！她的齿轮运转出现了一丝紊乱，支撑的护盾光芒也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一丝破绽！

虫网的精神波动骤然加强！一股极其尖锐、凝聚的精神冲击，如同毒针般，绕过厉烽的防御，狠狠刺向星蘅的意识核心！

星蘅闷哼一声，眼神瞬间涣散了一瞬。

而就在这瞬间，那股精神冲击的余波，或者说，隐藏在冲击最深处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被厉烽那高度敏感的浊视左眼捕捉到了！

那波动…温暖、焦急、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母爱？！

紧接着，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仿佛从无尽遥远之地传来的女子声音，竟透过这恶毒的虫喃语网络，艰难地传递了过来，直接响在厉烽和星蘅的心底：

“晨…儿…阿…璇…”

“快…逃…”

“它们…的…目标是…钥匙…和…眼睛…”

“去…水…边…”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强行掐断。

是母亲？！是娘亲的声音？！她还活着？！她在哪里？！她竟然能透过这恐怖的虫网传递警告？！

这突如其来的、绝境中听到母亲声音的震撼，让厉烽和星蘅的心神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而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

咔嚓！

星蘅支撑的护盾终于彻底破碎！

头顶一盏灯影也因能量过度消耗而骤然黯淡、消散！

融合体的巨爪和虫群洪流失去了最后的阻碍，轰然降临！

“得手了！”融合体狂喜！

生死关头！

厉烽的左眼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足底胎记更是疯狂震动，与胸口玉葫芦产生强烈共鸣！一道复杂的、从未见过的混沌符文自动从胎记中飞出，印入他的左眼！

剧痛再次袭来！左眼的视野瞬间变成一片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青色！

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绝对“净化”与“排斥”意味的青色光环，以厉烽的左眼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扑到近前的虫群洪流、蚀神虫网的精神波动、甚至融合体巨爪上附着的浊气虫群，在接触到这青色光环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消融、退散！

虽然这光环只持续了一刹那，范围也极小，却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瞬息！

“走！”

厉烽一把抓住因精神冲击而恍惚的星蘅，借着光环推开虫群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向着母亲提示的、记忆中玄天阁后方那片因为山体崩塌而显露出来的、幽深的地下暗河方向，纵身跃下！

噗通！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两人吞噬。

融合体的攻击狠狠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齑粉。

“追！他们跑不了！入了地下暗河，更是自投罗网！”融合体发出愤怒的咆哮，驱使着无数虫群，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暗河入口。

冰冷、黑暗、湍急的水流中，厉烽紧紧抓着星蘅的手，左眼的灼痛渐渐消退，视野恢复成那种灰白的浊视状态，能勉强看清水下错综复杂的通道和…一些更加诡异、令人不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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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铭文**：

浊视初开惊魂境，

万虫噬心真相寒。

绝境忽闻慈母讯，

纵身暗河觅生机。

**下章预告**：

暗河骨积千年恨，

星图指引旧时殇。

**第30章·暗河骨**：地下暗河中漂浮着发光的骸骨，拼凑出混沌帝族的逃亡星路图。星蘅触碰骸骨却引发异变，重组骸骨发出死亡警告！厉烽发现母亲曾在此血战的痕迹，而追踪的虫群已在水中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