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成仙 第28章 灯婴泣

玉葫芦的震颤并非物理层面的抖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空间规则被扰动的嗡鸣。它贴在厉烽的胸口，那枚由娘亲塞入他怀中、陪伴他历经无数劫难的吊坠，此刻不再是死物，仿佛一颗沉睡万古的心脏骤然复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厉烽的血脉与星蘅的齿轮核心同频共振。

嗡——！

青黑色的光晕以玉葫芦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荡开一圈圈凝若实质的涟漪。这涟漪所过之处，崩塌的玄天阁碎屑、飞舞的青色神经纤维、甚至那双生融合体散发出的恐怖威压，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仿佛时间本身被强行拖慢了脚步。

上空，那双生融合体发出的双重和声第一次带上了惊疑不定的波动。

“不可能！‘源钥’的活性早已被‘九曜锁魂’磨灭！仅凭残存的情感共鸣怎么可能…”它的机械右眼疯狂闪烁，扫描分析着玉葫芦散发出的能量频谱，左眼则流露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极深的忌惮。

厉烽和星蘅无暇顾及融合体的反应。在玉葫芦震颤的瞬间，一股庞大却并不狂暴的暖流顺着星蘅按在厉烽胸膛的手掌，以及厉烽足底沸腾的胎记，轰然涌入他们的体内。

这股力量，并非单纯的天地灵气，更非狩盟的浊气，它浩渺、古老、带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混沌意蕴，却又奇异地浸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与悲伤？仿佛一位沉睡的母亲被子女的泣血呼唤惊醒，勉力伸出的抚慰之手。

暖流过处，厉烽因“剥茧术”而撕裂的精神剧痛被迅速抚平，太阳穴处的灼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耗殆尽的体力与意志正在快速回升。更神奇的是，他左足底的混沌胎记不再仅仅是灼热，而是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饱满”感，仿佛干涸了万年的河床终于得到了甘霖的滋润，深藏其中的本源正在被悄然唤醒，与玉葫芦的力量水乳交融。

星蘅的收获更为直观。她那濒临停转、过载冒烟的齿轮心脏，在这股暖流的注入下，如同生锈的精密仪器被注入了最高等级的润滑剂与能量源。刺耳的杂音消失，艰涩的运转变得顺畅，甚至那些被青色黏液腐蚀的记忆薄膜，都在暖流中微微发光，破损处开始自我修复。她机械瞳孔中的数据流不再混乱，而是变得井然有序，闪烁着纯净的青光，一些被加密层层层封锁的、关于自身构造最深处的数据，正在这股同源力量的冲刷下逐渐解密。

“这是…”星蘅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玉葫芦的真正力量？不…这更像是…认证通过后获得的…权限开放？”

就在这时——

咻！咻！咻！

九道青光猛地从玉葫芦中喷射而出，并非攻向敌人，而是在厉烽与星蘅头顶上方迅速凝聚、变形！

眨眼间，九盏缩小了数倍、却更加凝练、细节分毫毕现的青铜古灯虚影，悬浮于空！它们的样式与记忆中石村血夜那九盏恐怖魔灯一模一样，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记忆中的魔灯，散发着冰冷、死寂、贪婪的摄魂气息。而眼前这九盏由玉葫芦力量凝聚的灯影，虽然同样古朴苍凉，灯焰同样呈现出跳动的心脏、扭曲的婴儿、哭泣人脸的形态，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不甘与…被强行扭曲、禁锢的痛苦！

它们像是…受害者凄怨的魂灵显化！

“九曜锁魂灯…的‘本源倒影’？！”双生融合体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它的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左半身的血肉之躯明显出现了恐惧的颤抖，“你竟然能召唤出它们的倒影？！这不可能！除非…”

它的目光猛地锁定厉烽胸口的玉葫芦，机械右眼疯狂计算，最终得出一个让它难以置信的结论：“除非这根本不是什么‘源钥’残片！这是…‘灯芯’！是当年被那女人强行剥离带走的那一截最重要的‘灯芯’！”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语——

九盏青铜灯影中的一盏，那团呈现出扭曲婴儿轮廓的灯焰，猛地一阵剧烈摇曳，发出一声尖锐却无声的泣鸣！

这声泣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

“啊——！”星蘅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她的齿轮心脏疯狂跳动，表面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机械瞳孔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实验台、刺入身体的针管、强制灌输的冰冷数据、还有…一盏巨大无比的、内部燃烧着青黑色火焰的青铜古灯，她的意识仿佛曾被囚禁于其中，经受着无尽的灼烧与折磨！

那盏灯影婴儿的泣鸣，竟然与她灵魂最深处的某些创伤记忆产生了共鸣！

“阿璇！”厉烽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星蘅手臂的瞬间，通过两人之间仍未断绝的能量连接，那声灵魂层面的泣鸣也狠狠撞入了他的意识！

轰！

厉烽的视野再次变化！

但他看到的，并非星蘅的记忆片段，而是另一幅骇人景象：

那是一片无尽的虚无，九盏巨大无朋、顶天立地的青铜古灯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每一盏灯的内部，都禁锢着一个光芒黯淡、不断发出痛苦哀嚎的婴儿虚影！那些婴儿的容貌…竟然都与厉烽有着几分相似！他们的脐带并未断开，而是连接着灯盏底部，源源不断地被抽取着某种本源的力量，注入灯焰之中，转化为那种冰冷死寂的青黑色光芒。

而在第九盏灯，也是最为黯淡、灯焰几乎熄灭的那一盏灯内部，禁锢的婴儿虚影心口处，却有一点微弱的、与众不同的纯净青光在顽强闪烁！那点青光的气息…与厉烽胸口的玉葫芦同源！

就在这时，那第九盏灯中的婴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死死地“望”向了厉烽！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漫长的孤寂、以及一丝…终于看到希望的疯狂！

婴儿张开嘴，没有声音发出，但一段残缺的信息却直接烙印进了厉烽的灵魂深处：

“*…囚…灯魂即帝裔残魂…万载煎熬…只为守候…源初之匙…归来…*”

“*…逆炼九曜…断锁链…释魂归…方可…重燃混沌…*”

“*…小心…青霄…即…狩…*”

信息戛然而止。

厉烽如遭雷击，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并非红色，而是带着点点晶莹的青金色！

帝裔残魂！那九盏锁魂灯中禁锢的，竟然是混沌帝族先祖的残魂！被狩盟（青霄！）以其残魂为灯芯，炼制成这邪恶的九曜锁魂灯，万载煎熬，抽取力量！

而娘亲留给他的玉葫芦，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信物或钥匙碎片，它是第九盏灯的灯芯！是那位帝裔残魂最后的本源与意识所在！是逆转这一切的关键——“源初之匙”！

所以它能召唤九曜锁魂灯的本源倒影！

所以它能与星蘅（很可能也与帝裔血脉相关）产生深层共鸣！

所以独臂师当年拼死也要夺回它！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

“呃…！”星蘅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泣鸣声勾起的痛苦记忆几乎要撕裂她的意识核心。但在极致的痛苦中，她那正在被玉葫芦力量修复的数据库最底层，一段被加密了无数层的指令，因为帝裔残魂信息的冲击和玉葫芦权限的开放，终于彻底解锁！

嗡！

一道微弱的、却带着独臂师特有气息的精神印记，猛地从星蘅的齿轮核心中投射出来，化作一个模糊的、焦急的虚影，正是独臂师！

“晨儿！星蘅！”虚影的声音急促而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如果你们接收到这段信息，说明你们已经触碰到‘九曜’之秘，也初步得到了‘源初之匙’的认可！时间不多，听好！”

“青霄即是狩盟最高层！他们以帝裔残魂炼灯，锁住的不仅是先祖之魂，更是混沌本源的大部分力量！他们的目的是以此为基础，再造一个受他们绝对控制的‘混沌之灵’！也就是你们上面那个怪物！”

“想要逆转，必须找到真正的‘混沌火种’——那是帝族最后的净火，能焚尽浊气，逆炼九曜，解放灯中残魂！火种就藏在…”

独臂师的虚影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变得极其不稳定，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最后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石村…井底…非井…是…帝血…祭坛…入口…”

“小心…守井人…他…不是…”

话音未落，虚影噗的一声彻底消散。

信息量巨大无比，但厉烽和星蘅此刻却心念电转，瞬间明了。

石村井底！那口看似普通、养育了石村世世代代的水井，竟然是帝血祭坛的入口？藏着混沌火种？

守井人？是谁？老猎户？还是…其他人？

就在他们消化这惊天秘闻之际——

“原来如此！原来是‘灯芯’归来！还想逆炼九曜？痴心妄想！”双生融合体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与杀意，“既然不肯乖乖成为资粮，那就连同这‘灯芯’，一起化为吾的一部分吧！”

它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整个融合体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下方废墟中，那些由宾客化身的青藤、破碎的神经纤维、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浊气与残魂能量，都疯狂地向它涌去，它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气息变得越发狂暴与不可控！

它抬起双手，左手血肉蠕动，化作一只布满青色鳞片的巨爪；右手机械分解重组，变成一门凝聚着恐怖能量的星纹铜炮口！目标直指厉烽与星蘅，以及他们头顶那九盏悲泣的灯影！

“把‘源初之匙’！还有你们的双生帝血！都交出来！”

毁灭性的能量光束在炮口汇聚，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塌陷！

危机再次降临，且远胜之前！

但这一次，厉烽和星蘅的眼神却不再迷茫与绝望。

厉烽猛地握紧胸口的玉葫芦，那温润的触感此刻却仿佛蕴含着焚尽万物的力量。他低头看向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星蘅，声音嘶哑却坚定：“阿璇，还能战吗？”

星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脑中的刺痛与混乱，齿轮心脏发出有力的搏动声，她擦去嘴角溢出的一丝淡金色冷却液，机械瞳孔中青光湛然：“一直都可以。”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厉烽左足踏地，胎记青光暴涨，与头顶一盏悲泣的灯影产生共鸣！

星蘅胸口齿轮疯狂转动，计算着融合体能量汇聚的薄弱点！

玉葫芦微微震颤，更多的混沌气流流淌而出，滋养着他们，也维系着那九盏灯影的存在！

决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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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铭文**：

灯婴泣血诉万载，

源匙初醒撼幽冥。

帝血祭坛迷雾深，

净火何在破囚笼？

**下章预告**：

浊视界开见真形，

万虫噬身惊魂语。

**第29章·浊视界**：厉烽吞下的灯灰生效，左眼暂时异变，能窥见人体内的浊气流动！狩盟修士体内潜伏的浊虫真相骇人听闻！星蘅被认出是“失败的钥匙”，虫群精神干扰中竟传出母亲虚弱的警告！胎记爆发混沌符文，二人坠入暗河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