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是假的 第251章 老鼠的辞职信

配电房刺目的白光和那阵要命的强电磁脉冲，像一记无形的重锤，把周默、林柚、老K和陈小乐（连同他怀里的金元宝）直接砸进了黑暗的深渊。只有陈正，凭借着一线干警淬炼出的非人意志和强健体魄，在意识彻底沉沦的边缘硬是卡住了。可代价是惨重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无数尖锐的噪音在颅腔内嘶鸣，身体的控制权被剥夺了大半，只剩下那双眼睛还能勉强聚焦，死死盯着配电房门口的方向。

耳朵里是尖锐的蜂鸣，但他隐约捕捉到了外面通道里传来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物件碰撞的冰冷声响。敌人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他试图移动，哪怕只是抬起一根手指，但肌肉如同被浇筑了水泥，沉重得不可思议。唯一能动的，只剩下眼珠。他艰难地转动视线，扫过倒在地上的同伴：周默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林柚蜷缩着，手里还死死攥着黑屏的检测仪；老K姿势最夸张，四肢摊开像个“大”字，头发根根竖起，还在冒着缕缕青烟；陈小乐则紧紧抱着宠物笼，把自己蜷成了个球，金元宝在笼子里焦急地扒拉着栏杆，发出微弱的“吱吱”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正残存的意识。完了……全完了……他甚至连扣动扳机同归于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重的合金气密门发出沉闷的液压启动声，缓缓向一侧滑开。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刺入昏暗的配电房，瞬间锁定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角落里那台还在间歇性抽搐着播放“火……火……”的魔改变频器。

几个穿着疗养院特勤制服、手持造型奇特脉冲枪的彪形大汉率先冲了进来，动作迅捷而专业，枪口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随后，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深灰色西装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在这死寂又充满诡异噪音（火…火…）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正是秦瞳。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他那只曾被广场舞大妈当成顶级荧光棒挥舞过的脚踝，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心理阴影，走路的姿势比平时略微僵硬了一丝。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昏迷的周默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随即又扫过那台还在“火火火”的变频器，眼神更是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老鼠，真以为钻进了配电房就能翻天？”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穿透了变频器的噪音残响。“清理掉。那个老东西，”他指了指头发冒烟的老K，“带回去，他的脑子还有点榨取的价值。其他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特勤队员立刻上前，两人粗暴地架起昏迷的老K，另外几人则抬起枪口，冰冷的准星分别锁定了周默、林柚和陈小乐的头颅。手指缓缓扣向扳机。

陈正目眦欲裂！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试图引起注意，哪怕能拖延一秒！但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配电房外深邃的管道黑暗中，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片极其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吱吱尖叫声！那声音如同海啸，瞬间压过了变频器的残响，带着无边的愤怒和饥饿感，由远及近，疯狂地席卷而来！

“什么声音？！”一个抬枪瞄准周默的特勤队员猛地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惊疑。

秦瞳的脸色也瞬间变了！他太熟悉这声音了！是鼠群！而且是处于彻底失控、狂暴状态的鼠群！他植入鼠王芯片的强制指令，竟然失效了？！难道刚才的强脉冲和变频器最后的疯狂输出，彻底摧毁了控制链路？

“警戒！鼠群失控！”秦瞳厉声喝道，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波动。

然而，已经晚了！

黑色的洪流如同决堤的泥石流，从配电房敞开的合金大门、从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甚至从墙壁的电缆穿线孔中，疯狂地喷涌而出！成千上万只眼睛浑浊暗红的巨鼠，皮毛上沾满了幽蓝的发光粘液，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点点荧光。它们不再整齐划一，而是彻底陷入了原始的、被饥饿和某种更深层愤怒驱使的狂暴状态！

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周默等人，而是——那些手持武器、散发着威胁气息的特勤队员！以及……站在那里的秦瞳！

“开火！开火！”秦瞳嘶声命令。

哒哒哒！哒哒哒！

特勤队员们手中的脉冲枪喷吐出幽蓝色的电光弹幕，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只巨鼠打得血肉横飞、焦糊冒烟！刺鼻的臭氧味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

但是，没用！

鼠群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完全抛弃了恐惧！同伴的死亡更加激怒了它们！后面的老鼠踏着前面焦糊的尸体，如同黑色的浪潮，前仆后继地扑了上来！

“啊——！”一个特勤队员被几只巨鼠同时扑倒，瞬间淹没在黑色的毛团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无数尖牙利齿淹没。脉冲枪脱手掉在地上。

“守住门口！撤退！”秦瞳当机立断，一边拔出一把高频震荡短刃，迅捷无比地将几只扑向他的巨鼠凌空斩成两段，一边快速向门口退去。他动作依然凌厉，但眼中已不复之前的冷酷掌控，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躁和难以置信。这些畜生……怎么会彻底反噬？！

鼠群似乎认准了秦瞳是最大的威胁，更多的巨鼠放弃了攻击其他特勤队员（他们且战且退，也陷入了苦战），如同黑色的箭矢般，悍不畏死地扑向秦瞳！它们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撕咬，更是要将他彻底淹没、拖住！

混乱！极致的混乱在配电房门口爆发！枪声、鼠群的嘶鸣、特勤队员的怒吼和惨叫混杂在一起。秦瞳被悍不畏死的鼠群死死缠住，虽然他的短刃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但鼠群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他的深灰色西装很快被撕破，脸上也溅上了腥臭的血点，显得异常狼狈。

而配电房内，暂时安全了。狂暴的鼠群注意力完全被门口的入侵者吸引，暂时忽略了地上昏迷的“点心”。

陈正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死死盯着门口那场人鼠大战。他看到秦瞳被鼠群拖住了脚步，看到特勤队员在混乱中仓皇后退，甚至有人被鼠群拖入了黑暗的管道深处……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向下看去。

是金元宝！

这小家伙不知何时竟然自己打开了笼子门（笼门在之前的混乱中可能被撞坏了），溜了出来！它身上也沾着少许蓝藻粘液，散发着微弱的荧光。此刻，它正用小鼻子焦急地拱着陈正的小腿，黑豆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担忧和催促，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吱吱”声，小爪子还不停地指向配电房深处一个堆放着备用电缆盘的角落。

陈正瞬间明白了！这小东西在指路！它在说那里安全！能躲！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麻痹！陈正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如同强心针，让他几乎停滞的神经猛地一颤！他低吼一声，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一个翻滚，滚到了最近的周默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呃……”周默似乎被这剧烈的动作刺激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一下，竟然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

陈正顾不上惊喜，又连滚带爬地扑向林柚和老K。他像一头负伤的野兽，用肩膀顶，用脚蹬，拼尽全力将昏迷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往金元宝指示的那个电缆盘后面拖拽！每拖动一个人，他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像要散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的蜂鸣声更加尖锐。金元宝则像个小小的监工，焦急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吱吱”催促。

终于，在陈正彻底脱力之前，他成功地将周默、林柚、老K和陈小乐（连人带笼）都拖到了那个巨大的、由粗电缆盘堆叠形成的、勉强能容纳几人的狭窄缝隙后面！这里位置隐蔽，前面有厚重的电缆盘遮挡，侧面是冰冷的墙壁，暂时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死角。

陈正背靠着冰冷的电缆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和蓝藻粘液往下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感觉身体又快要失去控制了。他看了一眼外面，秦瞳还在门口与鼠群苦战，但鼠群的数量似乎在减少？或者说，攻击的疯狂程度在减弱？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胳膊。

是周默！他竟然挣扎着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还有些涣散，但显然恢复了些许意识。他看到了外面惨烈的景象，也看到了角落里昏迷不醒的林柚和老K，还有蜷缩着的陈小乐。

“陈……陈警官……”周默的声音嘶哑虚弱，“外面……怎么回事？”

“鼠群……反了……”陈正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周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好看到秦瞳用一记凶狠的侧踢，将最后几只扑上来的巨鼠踹飞。他身上的西装已经成了布条，脸上带着血痕，显得极其狼狈。而地上，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特勤队员尸体，还有更多巨鼠焦糊的尸体。剩下的几个特勤队员护在秦瞳身边，惊恐地看着周围黑暗中依旧闪烁的无数暗红色鼠眼。

鼠群的攻击暂时停止了，但它们并没有退去。它们如同纪律严明的军队（虽然是被愤怒驱动的），密密麻麻地围在配电房门口和周围的管道口，将秦瞳一行人彻底包围！它们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威胁性嘶鸣，浑浊的暗红色眼睛死死盯着秦瞳等人，却没有再贸然进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对峙气氛。

“它们……在等什么？”周默虚弱地问。

陈正也看不懂了。这群畜生，难道还会谈判不成？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陈正和周默藏身的电缆盘后面溜了出去！是金元宝！

它身上散发着微弱的蓝绿荧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起眼。它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距离鼠群包围圈不远的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然后……它转过身，撅起小屁股，对着秦瞳的方向，开始旁若无人地方便起来！

一泡金黄色的、温热的仓鼠尿，准确地滋在了地面上。

滋完，金元宝还不忘用小爪子扒拉了几下周围的灰尘，把那泡尿稍微掩盖了一下，然后抬起小脑袋，对着包围圈中那只体型格外硕大、身上也有几道新鲜伤痕的灰黑色鼠王，发出了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吱！”

做完这一切，它立刻掉头，像一道金色的闪电，飞快地又溜回了电缆盘后面，钻进了陈小乐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紧张又期待地观察着。

这诡异的一幕，不仅让周默和陈正目瞪口呆，连包围圈中的秦瞳和特勤队员都愣住了。

那只灰黑色的鼠王，鼻翼猛地抽动了几下，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信息。它浑浊的暗红色鼠眼死死盯着金元宝刚才撒尿的那块地面，又看了看金元宝藏身的方向，眼神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犹豫？

接着，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鼠王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低沉的咕噜声。包围圈中，立刻有几只体型稍小的巨鼠排众而出。它们没有攻击，而是跑到金元宝撒尿的那块地方，用鼻子仔仔细细地嗅探着，仿佛在鉴定着什么稀世珍宝。

片刻之后，那几只“鉴定鼠”回到鼠王身边，发出一阵急促的吱吱声，像是在汇报。

鼠王的鼠头微微歪着，似乎在思考。然后，它猛地抬起头，不再看秦瞳，而是将那双冰冷的电子眼，死死盯向了配电房深处——那个通往疗养院核心区域的合金气密门！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了愤怒和某种……贪婪？的尖啸！

“吱嘎——！！！”

随着这声尖啸，包围着秦瞳的鼠群如同接到了新的指令，瞬间调转了目标！黑色的洪流不再理会秦瞳等人，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那扇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它们用锋利的牙齿和爪子，疯狂地撕咬着门框、啃噬着门边的线缆和传感器！更有无数老鼠顺着门上的缝隙和管道，拼命地向里面钻去！它们的目标，似乎变成了疗养院本身！

“它们……在干什么？”周默彻底懵了。

陈正看着金元宝刚才撒尿的地方，又看了看陷入疯狂、似乎要“攻陷”疗养院核心区的鼠群，一个荒诞绝伦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念头蹦了出来：“那小东西……刚才是不是……给鼠群递了份‘辞职信’？”

“辞职信？”周默茫然。

“或者说……”陈正看着那只在陈小乐怀里探头探脑的金元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一份伪造的‘母巢解聘通知书’，附带……N 1的补偿要求？”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一群失控的基因老鼠瞬间调转枪口，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它们曾经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