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结果的那两天四十八小时,是林薇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时光,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重得令人窒息。窗外的天空由明转暗再复明,日升月落,于她而言只是背景的更迭,无法在她紧绷的心弦上投下丝毫光亮。
每一分钟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烤。她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与墙上挂钟秒针规律的走动声交织,敲打着她的神经。母亲的医疗费像一把悬顶之剑,寒光凛冽,时刻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医院的催款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也越来越公式化,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每一次手机铃声响起,她的心脏都会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窒。接起电话,耳边是护士冷静甚至近乎冷漠的声音:“林小姐,请您尽快缴清欠款,否则我们很难继续维持目前的治疗方案……”她只能连连应声,声音干涩地保证着,放下电话后,无尽的恐慌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渠道筹钱。银行抵押贷款流程漫长,繁复的材料和层层审批仿佛望不到尽头;寻求外部投资,几位之前似乎颇有兴趣的投资人在听闻她急需用款后,态度瞬间转变,趁机压价,提出的条件苛刻得近乎掠夺,仿佛不是合作,而是要生生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甚至她一度想向徐天开口预支部分“雅趣”项目的分成,手指悬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许久,冰冷的屏幕映出她挣扎的面容,最终,那点残存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按下拨出键。她不愿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窘迫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在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鏖战之后。
她不能倒下。公司里,乔娜他们虽然疲惫,却沉浸在比稿结束后短暂的放松和期待中。乔娜甚至会哼着歌给大家冲咖啡,张扬和沈浩讨论着技术实现的细节,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整个团队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微弱希望。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大家,只能强撑着,将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死死锁在紧绷的嘴角和挺直的脊背之后。她微笑着回应同事的问候,安排着日常的工作,只有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只能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任由沉默将自己吞噬,或者是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倚靠着冰冷的墙壁,才能稍稍卸下伪装,承受着这几乎要将她压垮的重负。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混合着对母亲病情的忧虑,形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有一次,在接到护士站再次催缴费用的电话后,听着对方不容置疑的最后期限,她终于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打开水龙头,在水流哗哗的掩护下,身体沿着冰凉的瓷砖墙壁滑落,无声地痛哭失声。
眼泪汹涌而出,灼热地滚过脸颊,带走的是积压太久的恐惧、无助和巨大的压力。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防止泄露出任何一丝呜咽。过了许久,泪才渐渐止住。她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狼狈不堪的女人,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在比稿会上自信从容、侃侃而谈的自己。镜中人影模糊,写满了被生活逼迫到悬崖边的困顿。
哭过之后,她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刺骨的冰凉暂时驱散了浑浑噩噩的感觉。她深吸几口气,望着镜中那双依旧带着血丝却重新变得倔强而坚定的眼睛。还没到最后一刻,她不能放弃。为了母亲,为了身后这群并肩作战的伙伴,为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钉刺”,她必须坚持下去。
第三天下午,当时钟的指针缓慢挪向三点,“蔚风”那边的消息终于来了。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气氛,所有人都无心工作,目光时不时瞟向林薇紧闭的办公室门。
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林薇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她直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接起电话时,手指冰冷得几乎握不住手机,心跳如鼓,轰鸣着撞击着她的耳膜。
“林总,我是李振邦。”“蔚风”CEO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而有力,听不出任何情绪倾向。
“李总,您好。”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经过我们管理层的慎重讨论,”对方略作停顿,这短暂的几秒对林薇而言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们最终决定,选择‘钉刺咨询’作为我们新车型‘清风’的独家营销合作伙伴。”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林薇的全身,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垮了所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股强大的热流从心脏迸发,迅速涌向四肢百骸。她眼前甚至有一瞬间的发黑,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猛地用手扶住桌子才支撑住身体。巨大的压力骤然释放,带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
“谢……谢谢您!李总!太感谢了!我们‘钉刺’整个团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她的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哽咽,几乎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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