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楚沛家所在的别墅区,往日里总是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别墅,此刻只开了客厅一盏昏沉的顶灯,像一只垂着头的孤兽。我提着刚买的新鲜水果和安神茶下车,走到门前时,手指悬在门铃上顿了顿 —— 来之前就听说这里发生的惨剧,可真要面对沉浸在悲痛里的一家人,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紧。
门开得比预想中快,楚沛站在门后,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卫衣,袖口随意卷着。才不过半个月没见,他像是瘦了一圈,颧骨凸起,眼窝深陷,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只有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尖锐得让人不敢直视。“绿萍姐,你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侧身让我进门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一对双胞胎正举着棒棒糖朝镜头笑,眉眼间满是楚沛的影子。
我的目光落在他指缝间那张皱巴巴的照片上,指尖无意识地触了触照片边缘 —— 去年孩子们刚满周岁生日,楚沛还特意拉着我去游乐园,当时哥哥举着草莓味棒棒糖,妹妹非要抢过来舔一口,楚沛蹲在地上哄她们的样子,还清晰得像昨天。“这张照片,你一直揣在身上?” 我轻声问,刻意放缓了语气。
楚沛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得发卷,他垂着眼,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嗯…… 昨天整理孩子们的衣服,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来的。你看他们那时候多开心,还跟我说,要等爸爸赚了钱,去看海边的灯塔……” 说到 “灯塔” 两个字,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可现在,他们连看一眼灯塔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没有急着安慰,反而盯着楚沛的眼睛追问:“楚沛,那你打算让他们就这么‘等’下去?等楚濂躲在暗处逍遥,等那些证据随着时间模糊,等你自己被仇恨熬垮,最后连给他们讨公道的人都没有?”
这话像一记重锤,让楚沛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带着几分被戳中的慌乱:“我没有!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抓楚濂,可我…… 我一闭上眼就看见孩子们的笑脸,脑子乱得像一团麻,根本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他攥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指节泛白,“以前不管出什么事,都是哥帮我扛着,现在…… 现在我连自己都撑不住,更别说照顾玉函了。”
“以前靠哥,是因为你没被逼到绝路;现在撑不住,是因为你把‘悲痛’当成了逃避的借口。” 我语气平静却字字有力,伸手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 那是上次楚沛跟我吐槽楚濂 “投资空壳项目” 时,我随手记的时间和金额,“你忘了?去年三月,楚濂找你借了八十万,说要投新能源项目,你后来发现他根本没签合同,钱全转到了一个私人账户;还有半年前,楚濂把城西那套爸妈留下的老房子,偷偷过户给了他秘书,这些事你当时跟我抱怨了好几次,说‘哥这次做得不地道’,怎么现在反而忘了?”
楚沛盯着我手里的纸条,眼神从茫然慢慢变得清明,他伸手想拿纸条,手指却在半空中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是说…… 这些能当证据?可我当时没敢跟爸妈说,也没留纸质记录,只有手机里的转账截图……”
“截图就是证据,楚濂过户房产的记录,去不动产中心调档就能拿到。” 我把纸条递给他,语气更坚定,“你不是撑不住,是没把‘恨’变成‘劲’。以前你总觉得楚濂是哥哥,凡事让着他,连他挪用爸妈基金的事都敢怒不敢言;现在他害了你的孩子,你还在犹豫‘有没有证据’,而不是立刻去找证据 —— 楚沛,成长不是等别人帮你,是哪怕天塌下来,你也得自己扛着,把该做的事一件一件做好。”
楚沛接过纸条,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突然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慌乱渐渐被坚定取代:“绿萍姐,你说得对…… 我不能再躲了。孩子们还等着我给他们一个交代,玉函也不能一直活在悲痛里。”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卫衣口袋,拍了拍口袋,像是在跟孩子们承诺,“我现在就去翻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再去不动产中心调档,就算拼了命,也得让楚濂付出代价。”
我看着他挺直了些的脊背 —— 虽然还是瘦得厉害,但之前那种垮掉的颓丧少了很多,多了几分咬牙扛事的硬气。“这才是孩子们的爸爸,是玉函能依靠的丈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帮忙就说,我陪着你们一起走。”
楚沛点了点头,转身往客厅走,脚步比刚才开门时稳了不少。路过沙发时,他特意停下,看了一眼抱着小熊玩偶的谭玉函,眼神里不再只有心疼,还多了几分 “我会护着你” 的笃定。我跟在他身后,心里清楚,刚才那番对话,不仅是点醒他找证据,更是让他从 “依赖哥哥的弟弟”,真正变成了 “能撑起家的男人”—— 这场变故带来的痛苦,终究让他长出了铠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