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厚重的墨色天鹅绒,彻底笼罩了孤零零的农舍。
屋内没有生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微弱而苍白的光斑,如同垂死者的目光。
秦酒、达里尔、泰尔西,以及米琼恩,四人分散在客厅和临近房间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猎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达里尔布置的简易预警装置——几个空罐子用细线串联——在门口和窗下若隐若现,沉默地等待着入侵者。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粘稠地流淌。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着所有人的神经。
秦酒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但更清晰的,是身边达里尔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以及他皮革背心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就在紧绷的寂静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外面传来了声音。
不是笨拙行尸的拖沓脚步,而是细微的、刻意放轻的、属于活人的脚步声,不止一人。他们来了。
秦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握住手中冰冷的肋差,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黑暗,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后方,靠近达里尔预测的那片小树林和后窗。
她能感觉到达里尔的身体也瞬间绷紧,像一头即将扑出的猎豹。
脚步声在屋后停顿了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谨慎。
然后,是极其轻微的撬动声,目标果然是那扇看起来相对脆弱的后窗。
木头发出的细微呻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幸好,泰尔西已经用沉重的旧衣柜从内部牢牢顶住。
撬动了几下无果后,外面的人似乎放弃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脚步声又绕向了正门。
“妈的,门从里面闩上了。”
一个粗嘎的男声低低骂道,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废话,肯定有人占了咱们的地盘。”另一个声音更加阴沉,像毒蛇滑过枯叶,“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他们没有立刻强攻,而是在门外低声商议起来。
屋内四人屏息凝神,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真他妈倒霉,就捞到那么点东西,还差点被那群‘跛子’围了。”
“知足吧,好歹弄到了几盒罐头。”
“昨天那家人才叫惨,就为了半瓶破酒,那老头还想跟我们拼命,啧……”
“哼,不自量力。老三下手也利索,直接送他们一家团聚了,省得在世上受苦。”
“说起来,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小娘们儿才带劲,可惜没玩多久就断气了,真不耐操……”
“哈哈,下次遇到活的,让你先……”
门外的污言秽语和肆无忌惮的谈论,将他们残暴嗜血、视人命如草芥的本性暴露无遗。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屋内众人的心上。
阴影中,米琼恩握紧了她的武士刀,刀柄上的缠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早已见惯了这等渣滓。
泰尔西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而秦酒,在听到这些对话的瞬间,心中最后一丝因可能夺走同类性命而产生的犹豫和不安,彻底消散了。
内心OS:果然是一群人渣,明知道房子被人占了,还能如此狂妄地闲聊?在这个世界活着已经如此艰难,还要互相倾轧,以虐杀为乐……他们不配被称为人,更不配活下去。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那是一种剥离了个人情绪的、纯粹基于生存法则和最基本道德底线的审判。
在她经历过的那个更残酷的末日世界里,她早已明白,对某些“生物”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杀人,对她而言,早已从最初的恐惧战栗,变成了必要时清理障碍的麻木程序,就像随手拍死一只传播瘟疫的蚊子。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紧握刀柄的手上。
是达里尔。
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门口,但那掌心的温度和略带薄茧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她冰冷的武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然后迅速放开,重新举起了十字弩,瞄准了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
这个短暂而有力的接触,像是一个无声的讯号,也是一种力量的传递。
“动手。”
秦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如同冰片碎裂,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达里尔的弩箭“咻”地一声离弦,带着致命的精准度穿透单薄的门板。
外面立刻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埋伏!”
“操!跟他们拼了!”
门外剩下的两人又惊又怒,恐惧瞬间转化为狂暴,开始疯狂地撞门和砸窗户。
木门在凶猛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会碎裂。
“泰尔西,顶住门!米琼恩,守侧窗!”秦酒迅速下令,自己则闪身到了正门一侧的视觉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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