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之上,局势瞬息万变。那三艘漆黑快船的出现,以及船上“玄甲骑”凛冽的杀气,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东厂番子们的嚣张气焰。箭在弦上,却无人敢动,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那东厂太监脸色变幻不定,方才面对沈墨时的阴狠与倨傲,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玄甲骑时,已化为了深深的忌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他强自镇定,尖细的嗓音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玄甲骑?此乃江南地界,并非北疆!尔等擅离职守,私调兵马,意欲何为?想造反吗?!”
为首黑船上,那名面容冷硬如铁石的中年将领,闻言只是嘴角扯出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如同钢刀刮过骨面。“阉狗聒噪。”他目光甚至懒得在那太监身上多停留,转而扫向略显狼藉的渡口,最后定格在虽然疲惫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沈墨,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林清音身上。
他的目光在林清音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看惯了塞外风雪与刀光剑影的锐利眼眸中,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复杂神色——似是追忆,似是感慨,又似是某种确认。
“末将燕青,奉北靖王之命,特来迎接贵客。”他对着沈墨和林清音的方向,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这礼节,并非寻常江湖礼数,更带了几分军伍的肃穆。
北靖王?!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场中少数几个知晓其含义的人心中炸响!北靖王,镇守帝国北疆的擎天之柱,手握重兵,威震塞外,是当今朝廷为数不多能与权阉、内阁分庭抗礼的实权藩王!其麾下玄甲铁骑,更是名震天下的精锐!
这等人物,为何会派麾下心腹大将,远赴江南来“迎接”沈墨和林清音?而且,用的是“贵客”之称?
沈墨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抱拳还了一礼:“燕将军。”他并未多言,静观其变。
林清音亦是心中震动,北靖王的名号她自然听过,却从未想过会与自己产生关联。她下意识地看向沈墨,寻求依靠。
那东厂太监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北靖王的名头,足以让他背后冷汗涔涔。他强撑着道:“燕将军!此二人乃朝廷钦犯,沈墨是沈星河余孽,这女子是前朝公主!北靖王莫非是要包庇钦犯,与朝廷作对不成?!”
燕青闻言,终于将冰冷的目光转向那太监,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朝廷?”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尔等阉党,把持宫禁,蒙蔽圣听,构陷忠良,也配代表朝廷?北靖王忠心体国,镇守边关,保的是大明江山,护的是天下黎民,而非尔等蛀虫!”
他话音陡然转厉:“此人,”他指向沈墨,“乃忠良之后,其祖上于国有功。此女,”他又指向林清音,“身世坎坷,北靖王念及旧情,欲提供庇护。尔等若再敢纠缠,休怪燕某手中战刀无情!”
随着他话音落下,三艘黑船上的玄甲骑士同时踏前一步,动作整齐划一,弓弦拉满的咯吱声令人头皮发麻!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铁血杀气,如同实质般压向岸上的东厂番子,竟让一些修为稍弱者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那东厂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玄甲骑战力彪悍,且代表北靖王,绝非他一个东厂档头能够硬撼。继续纠缠下去,恐怕真要把性命丢在这里。
“好!好一个北靖王!好一个玄甲骑!”太监咬牙切齿,怨毒地瞪了燕青和沈墨一眼,“咱家记下了!我们走!”
他恨恨一挥手,带着残余的番子,如同斗败的公鸡,狼狈不堪地迅速退入林中,消失不见。
转瞬之间,咄咄逼人的东厂势力,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北地强龙驱散。
渡口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河水奔流,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与肃杀。
燕青见东厂退走,这才转身,再次看向沈墨三人。他目光在沈墨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他那刚刚经历恶战、指尖尚存血迹的右手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沈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已臻化境,更难得的是这份临危不乱的胆魄,颇有乃祖遗风。”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嘉许。
沈墨微微躬身:“将军谬赞。不知北靖王派将军前来,所为何事?沈某似乎与王爷并无交集。”他心中警惕并未完全放下,北靖王势力庞大,其意图难测。
燕青神色一正,道:“此处非说话之地,请三位随末将移步船上细谈。”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诚恳。
沈墨与林清音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虑。萧月如则在一旁撇撇嘴,小声嘀咕:“刚出虎穴,又上贼船?”
然而,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东厂虽退,难保没有后手,幽冥殿、五仙教也可能卷土重来。这玄甲骑虽来历不明,但至少暂时解了围,且态度还算友善。
“如此,叨扰将军了。”沈墨最终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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