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书院散学早,黎睿心情颇好。他特意绕道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酥香斋”,排了许久的队,买到了刚出炉的、黎梦染最喜欢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捧着温热的糕点,他边走边盘算着:姐姐最近忙于军国大事,定是劳心劳力,这糕点正好给她甜甜嘴。
对了,上次在玲珑阁看到的那支素雅的白玉簪子,通透无瑕,简简单单的,姐姐戴着一定好看!
还有前几日路过绸缎庄,看到一匹正红色的流光锦,若是做成衣裙,以姐姐的气质,定是风华绝代……
他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旁边巷口猛地窜出一个身影,如同饿狼扑食般,一把抢过他手中精心包好的糕点包裹!
黎睿吓了一跳,定睛看去,竟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如草的女乞丐。
那女乞丐抢到糕点后,竟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在肮脏的地上,迫不及待地撕开油纸,抓起尚且温热的糕点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仿佛饿了几辈子。
“哎!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是给我姐姐买的!”黎睿又急又气,下意识就想斥责。可当他看清那女乞丐的模样时,到了嘴边的骂声又咽了回去。
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虽然布满污垢,但五官轮廓依稀可见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此刻因为饥饿而显得有些空洞茫然。
她吃得极快,被干硬的糕点噎得直伸脖子,模样十分可怜。
黎睿心一软,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水囊递过去,语气缓和了些:“你……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喝点水吧。”
那女乞丐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黎睿。此时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黎睿清秀俊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善意的脸上。
女乞丐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瞬间像是被注入了光彩,亮得惊人!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黎睿,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黎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水囊,摇摇头:“算了,你吃吧,我再去买一份便是。”说完,他转身打算离开。
可没想到,他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那女乞丐竟然抱着没吃完的糕点,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黎睿皱了皱眉,加快脚步想甩开她。可那女乞丐虽然腿脚似乎不便,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却异常执着,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黎睿无奈,停下脚步转身道:“喂!你别跟着我了!我还有事呢!你把给我姐姐的糕点吃了,我还得重新去买,你赶紧走吧!”
女乞丐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突然变得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脚步却不停。
黎睿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看她那副可怜模样,又拖着伤腿,终究狠不下心驱赶。
他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去玲珑阁买了白玉簪,又去绸缎庄记下了那匹红锦的样式(打算量好尺寸再定做),最后重新去酥香斋买了一份糕点,这才朝着南宁王府的方向走去。
那女乞丐就一直默默地跟着他,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安静的巷弄,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到了气势恢宏的南宁王府门前,黎睿停下脚步,转身对亦步亦趋跟来的女乞丐说道:“好了,我到了。这里可是王府重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吧,免得被侍卫当成歹人抓起来。”
那女乞丐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脏兮兮的脸,泪水混着污垢滑落,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
“小公子……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哭得凄凄惨惨,配上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当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黎睿何时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手足无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睿儿,怎么回事?”
一个清冷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黎睿回头,只见黎梦染不知何时已站在王府门口,显然是刚回来。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地哭泣的女乞丐,又看向一脸为难的弟弟。
“姐姐!”黎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跑过去,简单解释道,“我买糕点回来,被她抢了……然后她就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又跪下求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梦染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女乞丐身上,眸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目光在那女乞丐身上停留片刻,虽见她狼狈不堪,但敏锐地察觉到她呼吸吐纳间隐约有内力流转的痕迹,只是气息紊乱微弱,显然身受不轻的内伤。
然而,那双望着黎睿的眼睛,虽然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却并无一丝恶意或狡诈。
她略一沉吟,对身旁的管家吩咐道:“带她进去,先备热水让她梳洗一番,再拿些干净衣物和吃食。”
“是,王妃。”管家恭敬应下,示意两个婆子上前扶起那女乞丐。
女乞丐闻言,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连连叩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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