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下人办事效率极高,很快便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那女乞丐将自己彻底清洗干净,换上一身素净的棉布衣裙后,仿佛换了个人。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带着伤病后的虚弱,但洗净铅华后的面容竟十分清丽,眉眼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之气,只是此刻被巨大的疲惫和惶恐笼罩着。
她被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桌上已经摆好了热粥小菜。
她看着食物,眼眶又红了,但这次强忍着没有失态,只是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吃着。
黎梦染安抚好黎睿,便来到了这间厢房。她屏退左右,独自走了进去,目光平静地落在正在用餐的女子身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又为何……独独跟着舍弟?”黎梦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切入主题。
那女子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抬起头,迎上黎梦染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就取决于接下来的回答了。她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黎梦染静静地听着女子的叙述,没有打断,直到她情绪崩溃大哭,也只是递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待她哭声渐歇,才淡淡道:“情绪宣泄完了,便继续说正事。”
那女子,也就是东篱小公主,名唤东方璃,抽噎着用帕子擦了擦脸,努力平复心情,继续讲述:
“我……我是东篱皇室最小的公主,封号‘安宁’。父皇……父皇他常年忙于国事,对我们这些子女管教不多。我母妃出身不高,早逝了,我在宫中并无依靠。”
“半年前,父皇决定与南阳加强盟好,打算派一位公主和亲。
原本……原本选定的是三皇姐东方璎。可不知为何,就在使臣出发前一个月,三皇姐和她母妃(德妃)突然频频向我示好,常邀我赏花品茶。”
东方璃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愤怒:“那日,她们又请我去御花园。我喝了一杯她们递来的茶后,便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模糊……等我醒来,竟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和一个陌生侍卫躺在一起!
而三皇姐和德妃‘恰好’带人经过,当场将我拿下,斥责我行为不检,秽乱宫闱!”
“我百口莫辩!父皇听闻后勃然大怒,根本不容我解释,就要将我赐死!是……是宫里一个受过我母妃恩惠的老嬷嬷,拼死偷偷放我出了宫。
我一路被三皇姐派来的杀手追杀,身上的盘缠和证明身份的东西都丢了,只能扮作乞丐,躲躲藏藏,靠着野果和乞讨,好不容易才逃到南阳京城……我……我真的没有说谎!”东方璃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黎梦染听完,心中已信了七八分,这种后宫倾轧的戏码,在哪国都不新鲜。
她点了点头:“嗯,你的伤需要处理,特别是脚上的,再不治,恐怕会留下残疾。”
她示意东方璃坐下,亲自检查了她的伤势。
除了长途跋涉造成的外伤和营养不良,脚踝处确实有一处旧伤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已经有些畸形愈合的迹象。
“姐姐……不,王妃,”东方璃怯生生地改口,眼中充满期盼,“我……我能暂时留在这里吗?我保证不会惹麻烦!我……我不是坏人……”
黎梦染手下动作未停,语气平淡:“先住下养伤,其他事,等你伤好些再说,你这脚伤有点麻烦,需要重新打断接骨,过程会有些痛苦。”
简单包扎后,黎梦染带着洗漱干净、换了干净衣服的东方璃来到前厅,对正在等她的黎睿简单说了下情况。
黎睿没想到这女乞丐竟真是个落难公主,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同情。
他拍了拍胸脯,对东方璃保证道:“你别怕!我姐姐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你在这里安心养伤,绝对安全!”
正说着,顾泽远下朝回府了,一进门就听说府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要长住,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不情愿:
“谁领回来的人住谁那儿去!咱们王府又不是善堂,别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打扰我和染染的清静。”他好不容易和染染有了二人世界,可不想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东方璃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说道:
“王爷!我……我不会打扰您和王妃的!我只是……只是这里比较安全……求您别赶我走!我……我留着或许对您和王妃有用的!我知道东篱的一些事情!”
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南宁王怎么这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是黎小公子善良温和!
黎梦染瞥了顾泽远一眼,语气不容反驳:“行了,多大点事,不过是多双筷子。让她住西边的客院,离主院远得很,打扰不到你。”
顾泽远见黎梦染发了话,虽然还是不乐意,但也只好撇撇嘴,不再多言。
三日后,影宗的情报网便将关于东方璃的一切查了个水落石出,密报呈到了黎梦染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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