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寒冬,凛冽刺骨,南津关残破的城垣在朔风中呜咽,如同宸国此刻命运的悲鸣。宸国公赵轩强压下强行窥探“龙泉”工坊带来的神魂剧痛与身体亏空,将所获的支离破碎的技术关键词——“猛火油”、“锻造水锤”、“标准构件”、“飞剪船图”——视为绝境中唯一的曙光,倾注残存国力,开始了艰难而隐秘的探索。然而,技术的壁垒,远比刀剑更加冰冷和坚固。
关内临时辟出的工坊区内,炉火昼夜不熄,叮当之声不绝,却难掩弥漫的焦灼与挫败。 工部大匠们面对陛下口中玄奥的“概念”,绞尽脑汁,反复试验。
“陛下,这‘猛火油’……臣等以石脂水(原油)反复提炼,所得黑油虽可燃,然粘稠难以抛射,遇水即沉,远不及希腊火之效啊!”一位老匠人满面烟灰,跪地请罪。
“陛下,‘水锤’之构想,巧夺天工!然……需巨大水轮驱动,关内无水势可用;若以人力畜力,效率低下,恐得不偿失……”另一位负责器械的官员一脸愁容。
“标准构件……理念虽好,然无统一度量,无精良车床,工匠手法各异,构件难以通用……”
希望的火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次次熄灭。没有系统的直接馈赠,没有成熟的工业基础,仅凭几个模糊的概念和一群技艺虽精却受时代局限的工匠,想要实现技术跨越,难如登天。投入的宝贵人力物力,如同石沉大海,进展微乎其微。朝中质疑之声渐起,认为这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徒耗国力。
赵轩面色苍白,每日亲临工坊,与工匠研讨,甚至亲手绘制简陋的草图。他深知此路艰难,但这是打破商会技术垄断的唯一可能方向,绝不能放弃。“继续试!集中所有资源,优先攻克‘猛火油’提纯!水锤不行,就先研究畜力重锤!标准一时难成,就先统一弓弩箭簇的规格!”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帝国的未来,系于此举。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宸国埋头技术攻坚、内部虚弱之际,外部的危机,以更加凶猛和精准的方式,骤然降临。
首先发难的,是已然露出獠牙的“盟友”山越。使者兀突骨再次趾高气昂地闯入行宫,不再是商议,而是近乎最后通牒:
“宸公!我家族长已无耐心!十日之内,若再见不到剩余的五万金币、两千斤精铁、一千五百担盐,以及盐铁专卖的契书!我山越儿郎,便自己来取!届时,莫怪我辈不讲情面!”
**裸的威胁,伴随着关外山越游骑日益频繁的挑衅和劫掠商队(尽管已无商可劫)的行径,让南疆局势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山越人贪婪的本性,在宸国显露疲态后,暴露无遗。
更致命的一击,来自四海商会无声无息的经济绞杀。这一日,户部尚书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面无人色:
“陛下!祸事!祸事啊!商会……商会操控的黑市,突然以低至泥土的价格,向我关内倾泻海量的……劣质铁器和陈年霉米!我们的工匠,我们的百姓,见其价廉,纷纷抢购!如此一来,我工部自产的铁料、民间囤积的余粮,再无销路,作坊倒闭,民心涣散啊!”
“不仅如此,”丞相张诚颤声补充,“商会散布谣言,称我宸国官制铁器易碎,官仓粮食有毒!更……更有人暗中鼓动,说陛下沉迷奇技淫巧,不顾民生,乃亡国之兆!”
商会的毒计,阴损至极! 他们不再仅仅是封锁,而是利用资本优势,进行恶意倾销和舆论抹黑,从内部瓦解宸国本就脆弱的经济体系和民心士气!这一手,比十万大军压境更加可怕!
关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抢购廉价劣质物资的民众挤垮了市集,失业的工匠和商户怨声载道,别有用心者煽风点火,小规模的骚乱再次爆发。宸国朝廷的威信,受到了立国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赵轩闻讯,勃然变色,猛地站起,却因气血翻涌,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吴锋连忙扶住。
“好……好一个四海商会!好一招杀人不见血!”赵轩咬牙切齿,眼中布满血丝。他立刻下令:“严查谣言来源,格杀勿论!开设官市,平价售粮售铁,稳定民心!告诉百姓,此乃商会乱我之计,劣铁霉米,有害无益!”
然而,国库空虚,官市能支撑几时?舆论如潮,又如何能完全堵住?
内忧未平,外患再至。 南方边境,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丧钟般传来:
百越王廷在商会使者的重金游说和“宸国与山越结盟欲图南疆”的谣言煽动下,终于彻底撕破脸皮!百越王悍然下令,集结五万蛮兵,兵分两路,一路北上,直逼南津关南翼;一路西进,做出威胁山越腹地的姿态,意图挑动山越与宸国彻底反目!
与此同时,北线残存的侦察兵冒死传回消息:退守安澜的拓跋雄残部,在得到商会新一轮物资援助后,蠢蠢欲动,似有再次南犯的迹象!
南北夹击之势,再度形成!而且,这一次,还加上了内部的经济崩溃和盟友的反噬!宸国,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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