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口那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轰鸣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林九手中那片刚从冰冷河水中捞起的暗青色鳞片,边缘锐利如刀,触手冰寒刺骨,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阴寒之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丝丝缕缕地侵蚀着指尖的暖意。这气息,与昨夜青娘靠近时、以及那油纸伞下无形之物散发出的阴冷,同出一源,却又更加暴戾、更加深沉。
“师父!这……这鳞片上的寒气……”李秋生离得稍近,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声音都变了调。
“和那青娘姑娘身上的……很像!”王文才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片流转着幽光的鳞片,又猛地想起周村长昏迷中呓语的“青鳞”,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张晓光握紧了柴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强撑着胆气,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管他什么鳞片!那青娘肯定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她害了村长!师父,我们……”
“噤声!”林九低喝一声,目光如电,猛地转向黑龙口漩涡右侧那片嶙峋的礁石区。
几乎在同一时间,白流苏的离火玉心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鞘内赤芒流转加速,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周身笼罩,驱散开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湿气。她也察觉到了异样,清冷的眸子锐利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就在那片最高的、几乎被湍急水流淹没一半的黑色礁石之上,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众人,面向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大漩涡。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腿,脚下踩着一双沾满湿泥的草鞋。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褡裢,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棍。正是去而复返的采药人——墨岩!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脚下冰冷的礁石融为一体,任凭脚下浊浪滔天,漩涡轰鸣,身形却稳如磐石。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翻腾的水雾,死死锁定在漩涡中心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宽厚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墨先生?”李秋生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显得微弱,“他……他怎么又跑到那上面去了?多危险啊!”
“他好像……在看那漩涡里面?”王文才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墨岩的举动。
张晓光则是一脸警惕:“师父!他肯定有问题!鬼鬼祟祟的,一会儿走一会儿来,现在又跑到那要命的地方去!他是不是和那漩涡里的东西是一伙的?”
林九和白流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虑。墨岩的出现太过巧合,他的言行举止也处处透着古怪。昨夜赠药,今晨折返,此刻又独自立于这凶险绝地,他到底意欲何为?那片新发现的、怨气冲天的鳞片,与他是否有关?
林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将那片冰冷的鳞片小心收入怀中一个特制的、画满符咒的油布小袋中,暂时隔绝那刺骨的怨毒寒气。他沉声道:“走,过去看看!流苏,小心戒备。”
五人顶着漩涡散发出的强大吸力和刺骨阴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的泥泞河滩,艰难地向那片礁石区靠近。越是靠近,那轰鸣的水声越是震耳欲聋,腥冷的湿气也越发浓重,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他们距离礁石区还有七八丈远时,礁石上的墨岩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他缓缓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映照着他那张被河风吹得有些粗糙的方正脸庞。他的眉头紧锁,古铜色的皮肤上带着水汽,眼神异常复杂,有凝重,有惊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这与他之前表现出的沉稳平静截然不同。
“林道长!白姑娘!”墨岩的声音穿透了水声的轰鸣,带着一种急促的沙哑,“你们怎么来了?此地凶险万分,绝非善地!快退回去!”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目光扫过林九和白流苏,最后落在三个徒弟身上,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担忧。
“墨先生,”林九停下脚步,站在相对干燥的一块石头上,目光直视礁石上的墨岩,声音沉稳有力,“黑龙口异象频生,周村长身中奇毒,性命垂危,皆与此地脱不了干系。我等既来此地,岂能因凶险而退?倒是先生,去而复返,独临险境,所为何事?”
墨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那翻腾的漩涡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吸引着他。他握着枣木棍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
“我……”他刚吐出一个字,声音却戛然而止!
不是他主动停下,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几乎在同一瞬间,林九和白流苏心头警兆狂鸣!一股比手中鳞片更加阴冷、更加怨毒、带着滔天恨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冰锥,毫无征兆地从他们侧后方的河岸密林中爆发出来,瞬间刺穿了弥漫的湿冷空气,直指礁石上的墨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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