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刀语 第24章 斩光的刀

【…1…】

系统的倒计时如同丧钟最后的敲击，在脑海深处冰冷回荡。

炽白的光网已压至头顶，熔融的车顶铁水如同垂死的泪滴般落下，发出滋滋声响，在扭曲的座椅上烫出一个个黑孔。恐怖的高温和净化能量让夜刹的皮肤发出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气管，视野因强光而一片模糊，只剩下纯粹的白和濒死的痛楚。

狱牙在他怀中发出最后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哀鸣，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软了下去。

就是这一刻！

放弃？等死？绝不！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压缩凝聚成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猛地抱紧几乎失去意识的狱牙，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不是向外逃——根本无处可逃——而是向着车顶那个被光波灼穿、正对着毁灭光网的破洞，双腿猛地蹬踏在变形的驾驶座上！

“轰！”

本就脆弱的座椅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提供了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反推力！

他的身体如同炮弹般，抱着狱牙，逆着那毁灭性的炽白光柱，悍然冲出了燃烧的救护车，冲向那面近在咫尺、代表绝对净化的死亡之网！

自杀？不！

在冲出破洞，身体暴露在光网之下，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瞬间汽化的恐怖能量的瞬间——夜刹的左眼，那枚连接着深渊的瞳孔，以前所未有的程度疯狂运转起来！

剧痛！仿佛眼球本身都要被那纯粹的秩序之光点燃、融化！视野瞬间被撕裂，无数杂乱的光斑和扭曲的线条爆炸般充斥眼前！

但就在这片混乱的、濒临崩溃的感知边缘，一些截然不同的“东西”被强行捕捉、解析、呈现！

不再是物质的结构，不再是能量的流动，而是……更深层的，构成这片毁灭光网最本质的……“规则”的显化！

在那纯粹到极致、看似毫无破绽的炽白光芒深处，他“看”到了！

无数细密如蛛网、不断生灭变幻的亮白色线条！它们并非实体，而是能量规则极度凝聚后显现出的“痕迹”！它们构成了这张巨网，维持着它的稳定和毁灭性！它们是这片圣光力场的……“骨架”！或者说……“死线”！

能量体的……死线！

找到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压缩至一瞬。

他的身体在上升的动能耗尽后，开始下坠，正面迎向那收缩而至的光网。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柄冰冷漆黑的唐刀。手臂上的肌肉因过度负荷而微微颤抖，但握刀的手却稳得可怕。

体内，那被秩序力场压制得几乎凝固的深渊之力，被他以《渊墟呼吸》的方式，不顾一切地、粗暴地压榨出来，顺着经脉疯狂涌入右臂，灌入刀身！

唐刀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漆黑的刀身不再反射任何光线，反而弥漫出一层粘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流光！那黑色与下方的炽白形成了绝对的对立，极致的暗与极致的光！

就在身体即将触碰光网，皮肤已经开始碳化剥离的刹那——

夜刹挥刀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凝聚了所有意志、所有力量、所有对于“死”的理解的……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极致的一记……横斩！

刀锋划过一道精准到毫米的、完美的黑色弧线！

目标，并非光网本身，而是他“看”到的，那无数亮白色死线中，最为粗壮、最为关键、能量流转汇聚的……那几根核心死线！

刀锋无声无息地切入了炽白的光幕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没有能量的疯狂对冲。

有的，只是一种极其诡异的……“断裂”感。

仿佛用最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绷紧的丝绸，或者……切断了维持着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最核心的那几根电路。

刀锋过处，那纯粹炽白、看似无敌的光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荡漾起一圈剧烈的波纹，随即……那被黑色刀芒斩过的区域，光芒瞬间黯淡、熄灭、崩塌！

不是被击碎，不是被抵消，而是其存在的“基础”被强行“切断”了！失去了支撑，构成它的能量瞬间失去了形态，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向着四面八方失控地逸散开来！

一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黑色电弧的缺口，硬生生被这一刀斩了出来！

“嗡——！！！！”

整个净化力场发出了尖锐扭曲的悲鸣！六根巨大的光柱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那些流淌的符文变得混乱不堪，彼此冲突！

夜刹抱着狱牙，从那道被他斩出的缺口中穿过，重重摔落在滚烫泥泞的地面上！

几乎是同时，他身后那失去了部分核心支撑的净化光网，在一阵剧烈的、失控的能量闪烁后，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玻璃破碎般的巨响，轰然彻底崩溃！

无尽的炽白光芒如同雪崩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消散，带起的冲击波将地面掀起一层，将那辆报废的救护车残骸如同玩具般吹飞、撕裂！

【成功于绝境中领悟能量体弱点洞察…】 【基于《寂灭刀诀》基础式，融合深渊感知，技能「死线切割」进阶完成！】 【「死线切割」Lv.2：可解析并斩断能量构造体核心流转节点（死线），对纯能量生命、结界、力场等造成结构性破坏及能量反噬。消耗加剧。】

系统的提示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夜刹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咳出带着黑灰和血沫的浊气。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左眼和右臂，仿佛彻底废掉了一般，动弹一下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怀里的狱牙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它还活着。

他勉强抬起头。

前方不远处，莱恩悬浮在半空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摇摇欲坠。净化阵被强行破毁带来的巨大反噬，加上他体内本就失控的圣光与深渊污染的冲突，在他身上彻底爆发开来！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斩断…光…”他难以置信地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

他胸腹间那处被唐刀贯穿的旧伤，以及左臂被银钉污染的伤口处，猛地爆发出混乱到极致的能量乱流！金色的圣光与漆黑的深渊之力如同两条疯狂的巨蟒，在他体内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支撑下，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厮杀！

“咔嚓…嘭！”

他胸前那件本就破损严重的圣殿胸甲，再也无法承受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压力，猛地炸裂开来！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莱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从半空中狠狠栽落下来，砸在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污水泥点。

他躺在那里，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一半身体闪耀着最后的、不甘的圣辉，另一半则被不断蔓延的漆黑彻底吞噬，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破碎的胸甲内衬里，似乎露出了某种复杂的、闪烁着微光的纹路，不像圣殿的风格，倒更像是…机械的构造图？

夜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都极其困难。

透支了。彻底透支了。

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战场上残留的炽热和能量余波，也打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