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清晨,雾气像掺了牛奶的水,把江南小镇泡得发白。杂货店的窗玻璃上凝着层水汽,用手指一划,能画出蜿蜒的水痕,像条迷路的小蛇。念安趴在窗边,哈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小水珠,顺着窗缝往下淌,滴在窗台上的陶罐里,发出“嘀嗒”的轻响。
那陶罐是前几日从镇外的老窑址捡来的,粗陶质地,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位满脸皱纹的老人。罐口用块红布盖着,布角绣着半朵梅花,与赵松酒坛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刘明说这罐子里盛着寒露的露水,能泡出最清冽的茶,可念安总觉得夜里能听见罐子里有声音,像谁在低声说话。
“爹爹,陶罐又在说话了。”念安拽着刘明的衣角,小手指着窗台,“昨晚我听见它说‘冷’,还说‘骨头疼’,是不是里面住了小精灵?”
刘明正用布擦拭青铜令牌,令牌上的红光在雾气里显得格外柔和。“许是风灌进裂纹里的声音,”他揉了揉念安的头发,“老窑址烧了几十年的陶,窑土里混着不少草木灰,陶罐吸了露水,夜里温度降下来,就会发出些声响。”
话刚说完,铜镜突然晃了晃,镜面的雾气散去,露出长安的景象——郡主站在一片结了薄冰的池塘边,手里捧着个一模一样的陶罐,正往里面舀冰水。池塘边的老窑工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神情焦急。
“他们也在找陶罐!”苏婉儿端着刚煮好的姜汤走进来,姜香混着雾气飘满屋子,“郡主说,长安的老窑最近总出怪事,烧好的陶器夜里会自己裂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水,沾到的人浑身发冷,像被冻住了一样。”
铜铃铛“叮铃”响时,周小满裹着件厚斗篷跑进来,斗篷上沾着雾珠,像撒了层碎钻。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放着个更小的陶罐,罐身上刻着片竹叶:“刘大哥,爷爷让我送这个来,说这是‘镇窑罐’,临安的老窑烧陶时,都会在窑里埋一个,能镇住窑火里的邪气。”
镇窑罐刚放在桌上,窗台上的陶罐突然“咔”地响了一声,裂纹里渗出些黑色的液体,像墨汁一样,在窗台上蜿蜒流淌,所过之处,木头竟结了层薄冰。念安赶紧把额头凑过去,红星的微光落在黑液上,液体顿时像被烧着般冒起白烟,很快就蒸发了。
“是影阁的‘冻魂水’!”守盒灵的声音带着急促,“太爷爷的日记里写过,这是用影核碎片的寒气和死人骨头熬的,能冻结活物的精气,老窑的陶土吸了这水,烧出来的陶器就成了藏邪的容器!”
铜镜里的长安,老窑工正用锄头砸开一个裂开的陶罐,里面滚出几块黑色的骨头,骨头缝里还缠着影阁的蛇形纹布条。郡主举剑劈向骨头,剑刃碰到骨头的瞬间,竟结了层冰,冻得她赶紧撒手。
“它们怕阳气!”苏婉儿突然想起什么,把镇窑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把晒干的艾草和几块烧红的木炭,“临安的守界人烧窑时,会在镇窑罐里放这些,艾草驱邪,木炭聚阳,正好能克冻魂水的寒气!”
刘明抓起木炭,塞进窗台上的陶罐,陶罐顿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裂纹里的黑液像遇到烙铁般缩回罐内。周小满把艾草点燃,烟味飘进罐口,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随后便没了动静。
“管用了!”念安拍着手笑,“小精灵说,里面的邪物被烧死了,陶罐不冷了!”
王大爷背着个工具箱急忙忙的赶来,箱子里装着凿子和黏土:“刘小子,我听说陶罐闹邪,特意来补补裂纹。老辈人说,寒露的陶罐最忌裂纹,补的时候得掺点糯米浆,才能把邪气彻底封在里面。”
他用凿子把陶罐的裂纹撬宽些,往里面填混了糯米浆的黏土,边填边念叨:“封封封,邪物别想冲;补补补,日子稳如土……”黏土干透后,陶罐的裂纹果然不见了,表面变得光滑,再也没渗出黑液。
铜镜里的长安,郡主也在用同样的法子修补陶罐,老窑工往窑里埋了十几个镇窑罐,烧出的陶器再也没裂开过,池塘里的冰水也化了,露出清澈的水底,游着几尾红鲤,悠闲得很。
雾气散的时候,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窗台上,陶罐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块被打磨过的老玉。刘明把陶罐搬到院子里,让它晒晒太阳,罐口的红布在风里轻轻晃,半朵梅花像是在对人笑。
苏婉儿端来用寒露露水沏的茶,茶汤清冽,带着股淡淡的陶土香。“其实这陶罐本身是好的,”她抿了口茶,“是影阁的邪物弄脏了它,就像有些那样的老物件,看着不起眼,却藏着守护的故事,等着被人发现。”
念安抱着陶罐转圈,罐子里传来“哗啦”的声响,是之前放进去的木炭在滚动。“现在它在唱好听的歌,”他把耳朵贴在罐口,“小精灵说,它会帮我们看着院子,不让邪物进来。”
镇外的老窑址升起了炊烟,新的陶器正在窑里烧制,烟味混着糯米浆的甜香,在寒露的空气里弥漫。刘明知道,守护的故事就像这陶罐,哪怕有过裂纹,只要用心修补,照样能盛住清澈的露水,盛住安稳的日子。
铜铃铛在阳光下轻轻的响,像是在回应陶罐里的轻响,又像是在为这寒露的清晨,哼着首温暖的小调。而那些被封在陶罐里的邪气,终将在阳光与烟火里,慢慢消散,只留下陶罐本身,在时光里,静静诉说着被守护的秘密。
喜欢大唐因为我而改变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大唐因为我而改变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