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江南的风里带了凉意。杂货店的院子里,老王头种的几株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挤在墙角像堆小太阳。刘明踩着梯子,给老槐树的枯枝绑上草绳——这是镇上的老规矩,立冬前给老树“穿棉衣”,能熬过最冷的天。
“刘叔,秦山叔叔寄东西来啦!”丫丫举着个布包冲进院子,红棉袄的袖子沾着点泥,“邮局的李伯伯说,是从黄山寄来的,还带着松针呢!”
布包上果然缠着几根翠绿的松针,解开一看,里面是罐腌笋,玻璃罐里的笋片泡在琥珀色的卤汁里,还浮着几颗红辣椒。罐底压着张纸条,是秦山歪歪扭扭的字:“赵松师兄种的梅树活了,他说等开花了,就摘梅子酿酒,给你们留一坛。”
念安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玻璃罐:“小精灵说,笋里有阳光的味道,是秦山叔叔在落星潭边晒过的。”他突然指着铜镜,“镜子里有梅花!”
众人转头看去,铜镜里的长安竟飘起了细雪,郡主站在侯府的梅树下,枝头已经缀了几朵小小的花苞。更奇的是,梅树旁还站着个穿蓑衣的人影,正在给树干培土,侧脸的轮廓像极了赵松。
“是守盒灵在搭桥,”苏婉儿抚着镜沿,指尖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它把黄山的梅树和长安的梅树连起来了,就像……在帮赵松完成没说出口的心愿。”
刘明想起赵松临走时的样子,他说师娘生前总念叨长安的梅花,说“江南的梅骨软,长安的梅带着股风雪气”。原来有些牵挂,真的能越过千山万水,在时光的褶皱里悄悄重逢。
傍晚收摊时,张建国顶着寒风跑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印着张模糊的照片——黄山落星潭边,一棵新栽的梅树在暮色里站着,树下的石碑上刻着行字:“山嫂之墓,松叩立”。
“记者去黄山采风拍的,”张建国跺着冻红的脚,“说守山人在石屋旁立了块碑,碑前的梅树是赵松亲手栽的,每天都去浇潭水。”他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这模糊的影子,像不像赵松?”
照片里的人影确实在给梅树浇水,动作很慢,像在做件极其郑重的事。刘明突然想起青瓷瓶里的信,秦山师娘没写完的那句“松儿的陷阱做得越来越好了”,此刻倒像是句跨越生死的回应——他没能护住她,却用余生守着她喜欢的梅树。
“这才是守山人啊,”苏婉儿轻声说,“不把‘守护’挂在嘴边,却把牵挂种进土里,让它年年开花。”
夜里起了风,卷着零星的雨丝打在窗上。刘明被铜铃铛的响声惊醒,披衣走到堂屋,看见铜镜正泛着奇异的紫光,里面的长安雪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陌生的林子,树影婆娑间,隐约有几个穿黑袍的人影在埋东西。
“是影阁的人!”守盒灵的声音带着急促,“他们在埋‘影引’,能吸引散落在各地的影核碎片!地点在……临安城外的竹林!”
铜镜里的画面突然晃动起来,像是拍摄的人被发现了,镜头剧烈旋转,最后定格在块断裂的木牌上,上面刻着半朵梅花——与赵松的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们在找赵松!”苏婉儿瞬间清醒,“赵松的玉佩里有影核残留,影引会顺着能量找到他!”
刘明抓起青铜令牌,外面的风更紧了,铜铃铛被吹得叮铃乱响,像在发出警报。“我现在就去临安,”他把令牌塞进怀里,“你留在镇上,联系秦山,让他看好赵松,别让影阁的人找到。”
“我跟你去!”苏婉儿披上棉袄,背包里早就备好的艾草粉和镇魂珠碎片撞出轻响,“你忘了?守界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念安和丫丫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我们也去!”念安举着小小的拳头,“小精灵说,我的血脉能挡住影引!”
刘明刚想拒绝,丫丫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是颗用红绳系着的石子,正是她送给秦山的那颗避水石。“带上这个,”她把石子塞进刘明手心,“奶奶说,这石头能避邪。”
凌晨的镇子静得能听见风声,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里扭曲,像张巨大的网。刘明牵着念安,苏婉儿抱着丫丫,踩着积水往镇口走,铜铃铛的余音在身后追了很远,像句没说出口的叮嘱。
临安城外的竹林比想象中更密,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张破碎的网。守盒灵指引着方向,念安额角的红星忽明忽暗,像在感应影引的位置。
“就在前面的空地上,”苏婉儿压低声音,拨开挡路的竹枝,“你看那片土,是新翻的。”
空地上果然有片松动的泥土,上面插着根黑色的木杆,杆顶缠着块黑袍的碎片,正散发着淡淡的紫光。刘明刚要靠近,木杆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紫光暴涨,周围的竹林里传来窸窣的响动,十几个黑衣人从竹影里钻出来,手里的能量枪泛着冷光。
“刘明,我们等你很久了,”为首的人摘下面罩,竟是沈知行!他的眼镜碎了片,脸上带着道新疤,“交出镇魂珠的继承者,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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