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轮的汽笛声划破晨雾时,刘明正蹲在甲板上,用手指在潮湿的木板上画着星图。纸页大小的竹简摊在膝头,上面用朱砂标着的“启明锚点”,与海天相接处那座青灰色小岛的轮廓惊人地重合。“还有三里地就到青屿岛了,”他抬头对身后的苏婉儿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昨夜整理古籍时蹭上的墨痕,“你说太爷爷当年藏东西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盯着海图算潮汛?”
苏婉儿正给念安和丫丫梳辫子,闻言把木梳往发间一插,接过话头:“依我看啊,他老人家说不定比我们还紧张。你瞧这竹简上的批注,‘七月初三,大潮,宜藏不宜取’,连哪天天晴、哪天下雨都记着,比账房先生还仔细。”她指尖划过竹简上的小太阳符号,那是太爷爷标注的“晴日”记号。
念安突然从甲板另一侧跑过来,小皮鞋踩得木板咚咚响,手里举着个贝壳:“爹!你看这贝壳上的花纹,像不像竹简上的星星?”贝壳内侧的螺旋纹确实与星图上的北斗轨迹有几分相似,丫丫凑过来看,小手指着贝壳尖:“我娘说,海里的宝贝都长着密码,解开了就能找到龙宫呢!”
“那咱们今天就当回解密码的先生。”刘明笑着揉揉女儿的头发,目光却被远处的青屿岛勾了过去。岛子不大,像枚被海浪打磨光滑的青石子,嵌在东海的碧波里。靠近了才发现,沿岸的礁石都是黑黢黢的,被海水冲刷出层层叠叠的褶皱,远远望去,倒像是谁在海边堆了无数本翻旧的书。
“刘先生,这边走!”码头上候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是村长陈大爷,手里攥着顶草帽,露出的胳膊上晒出了渔网似的纹路,“昨儿接到你电话,我就去北礁那边瞅了瞅,果然在礁石缝里摸到块带字的木板,你瞅瞅是不是这个?”他从布包里掏出块巴掌大的樟木片,上面刻着个简化的“斗”字,笔画里还嵌着细沙。
刘明指尖抚过木片上的刻痕,比竹简上的字迹更深沉,边缘的磨损处泛着温润的包浆。“是太爷爷的手艺,”他肯定地说,“这刻刀的角度,和家里那把传下来的青铜刀一模一样。”
陈大爷领着他们往岛东头走,脚下的路渐渐从水泥路变成了碎石滩,腥咸的海风里混着淡淡的樟木香气。“北礁那片邪乎得很,”老汉边走边念叨,“退潮时能看见海底的石头排得整整齐齐,像有人特意摆过。前几年台风过后,我亲眼见着冲上来个樟木箱子,刚想搬回家,第二天就不见了,倒在原地留了串脚印,从海边一直延伸到黑礁石那边,邪门得紧。”
念安突然拽住刘明的衣角,小手指着前方:“爹,你看那些石头!”只见退潮后的滩涂上,黑色礁石错落排列,竟隐隐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最北端的那颗“天枢”石上,赫然嵌着个铜环,环上的星纹与刘明腰间的钥匙完美契合。
“找到了。”刘明深吸一口气,摸出那把三寸长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星图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去年在昆仑秘境,一位守界人长老亲手拓给他的,当时老人说:“真正的锚点,从来不在古籍里,在天地的脉络里。”
铜钥匙插进铜环的瞬间,滩涂突然轻微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底苏醒。黑礁石“咔嗒”一声向内转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着艾草香的凉气从里面涌出来,驱散了海边的湿热。
“我先进去。”刘明按住跃跃欲试的念安,独自钻进洞口。通道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凿着简易的台阶,每隔几步就有个凹槽,里面的桐油灯还剩小半截灯芯,仿佛昨夜刚有人点过。走了约莫百十米,眼前豁然开阔——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樟木箱子,箱角用铜片包边,缝隙里塞着晒干的艾草,防潮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米白色的光泽。
“太爷爷没骗我们。”苏婉儿扶着随后赶来的老太太,老人颤抖着抚摸最上面的箱子,指腹蹭过箱面的刻字:“民国二十三年,藏于青屿。”这行字她在太爷爷的日记里见过无数次,此刻终于摸到了真实的刻痕。
打开最上面的箱子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整齐码着线装古籍,《星象考》《守界记》《潮汐图谱》……每本书的扉页都盖着个朱红印章,印文是“海晏河清”。苏婉儿拿起本《守界记》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突然惊呼:“你们看!这里画着守界人的传承表,太爷爷的名字下面,赫然写着刘明的名字!”
书页上的墨迹带着淡淡的松烟香,“刘明”两个字的笔锋与太爷爷如出一辙,仿佛是老人提前几十年写好的。
“这还有个小箱子。”丫丫趴在石台上,发现最底层的箱子里藏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副骨牌,每块骨头上都刻着不同的星象,背面却画着孩童的涂鸦——有歪歪扭扭的小船,有戴着草帽的渔民,还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旁边写着“阿妹”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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