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通道比之前更加幽深,坡度陡峭,向下延伸,仿佛直通地核。两侧墙壁上镶嵌的暖白色信标晶体稀疏了不少,光芒微弱,只能勉强勾勒出脚下粗糙金属台阶的轮廓,更远的前方则沉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浓黑。
李火旺几乎是半爬半摔地向下挪动,每一下都震得五脏六腑移位般疼痛。怀中的破损净枢似乎与那些信标产生了某种诡异的互动,其内部混乱的幽蓝与试图模仿的暖白交织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发出的能量嘶嘶声也变得更加刺耳,像个喋喋不休、濒临崩溃的疯子在低语。
左臂的锈斑在信标那暖白光芒的持续照射下,变得异常“活跃”。灼痛感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安的麻痒和蠕动感,仿佛皮下的不是坏死组织,而是一窝刚刚苏醒、急于觅食的活虫。它们吮吸的速度明显加快,不仅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游离能量,甚至连信标散发出的微弱光波似乎也在被它们贪婪地吞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锈斑的边缘正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肩膀和手背方向蔓延。被覆盖的皮肤失去知觉,变得冰冷、坚硬,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劣质铁锈的色泽。
这该死的东西……在生长?靠着吞噬这些光?
恐惧和厌恶让他几欲作呕,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唯一的光源指引,向下,再向下。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重复的台阶、冰冷的墙壁、微弱的光源,以及怀中晶体越来越狂乱的闪烁和他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
就在他几乎要麻木的时候,前方的黑暗形态发生了变化。
通道似乎抵达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信标的光芒在这里变得稍微密集一些,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拱形的轮廓。空气也不再凝滞,开始流动,带来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了更多东西的复杂气味:依旧是陈腐的电子尘埃和极微弱的臭氧打底,但叠加了一种……类似于某种大型生物巢穴的腥臊味,又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像是某种香料被点燃后又迅速霉变的酸涩气,最底层,则隐隐透出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腥锈蚀味。
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让人头晕目眩的怪诞氛围。
李火旺死死攥紧金属条,指甲掐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贴着墙壁,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信标光芒投下的微弱阴影里。
拱形空间的全貌逐渐显现。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交叉路口,数条不同方向的通道如同怪物的肠子般在此交汇。路口中央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不再是金属,而是某种粗糙的、暗褐色的岩石,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沉积物。
而真正让李火旺血液几乎冻结的,是这片区域内的景象。
在几盏较为明亮的信标光芒照射下,他看到中央那片骨粉般的地面上,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有着……“居民”。
不是矿化的尸体,也不是疯狂的存留。
是另一种东西。
它们的身形佝偻、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勉强维持着人形的轮廓。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类似石膏的灰白色,紧贴着骨骼,勾勒出嶙峋的骨架。它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样的衣物碎片,样式古老而怪异。
它们一动不动,或蜷缩,或倚靠,或直接瘫倒在骨粉之中,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玩偶。
它们的“脸”……
李火旺的胃部一阵剧烈抽搐。
它们的面部没有五官。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本该是面部的位置,是一片相对平滑的、同样灰白色的“板”。而在这“板”的中央,无一例外地,都生长着一朵“花”。
一朵由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白色菌丝凝聚而成的、碗口大小的“花”。这些菌丝花的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萎靡的菊,有的像是张开的葵,有的则完全是无法形容的混乱聚合体。它们微微颤动着,菌丝尖端无一例外地、精准地朝向最近的信标光源,仿佛在无声地汲取着光能。
影穣!是那种噬光而生的影穣!它们……它们把这些东西当成了……宿主?或者说……花盆?
李火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些曾经的人,是被这些白色的菌丝彻底寄生、吞噬了吗?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变成了它们汲取光能的固定装置?
他屏住呼吸,一点点地挪动,试图在不惊动这些诡异“花农”的情况下,穿过这个交叉路口,进入对面那条被信标指示的通道。
他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再轻,但似乎还是惊动了什么。
并非那些灰白色的“花农”,它们依旧死寂无声。
而是他怀里的那颗破损净枢!
似乎是被这个空间里复杂的能量场、或者是被大量影穣聚集的气息所刺激,净枢猛地爆发出一次极其剧烈的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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