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足的滋生与湮灭,在李火旺残存的躯壳上,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微观的残酷演化。最初的盲目试探,逐渐被一种冰冷的“效率”所取代。那些浪费“存在性”过多、或未能有效规避规则注视的伪足形态,被墟胃默默记录,随后在后续的滋生中被抑制。而少数几种能更长时间贴近虚无、或能更隐蔽地在浑噩介质中穿行的伪足形态,则被优先复制、增生。
李火旺的主意识,不再是单纯的旁观者,而是逐渐与这遍布疤痕的“伪足网络”深度融合。他的感知,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相互矛盾的片段:一片伪足在模仿虚无时传来的、自身存在被稀释的冰冷剥离感;另一片则在谨慎“品尝”一块哀瘤残渣时,接收到怨毒记忆碎片带来的、针扎般的刺痛;更远处,几片伪足尝试融合,却在规则层面引发细微涟漪,招致了无形中一道冰冷“视线”的扫过,那几片伪足瞬间僵直,然后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般,无声无息地消散。
这种感知的支离破碎,远胜于以往任何一次疯狂。他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我”,而是一个由无数濒死碎片和混沌伪足构成的、勉强维系着的集合体。思考变得困难,唯有“存续”的本能,以及墟胃在后台冰冷运转所带来的、基于残酷试错数据的“优化指令”,在驱动着这一切。
就在这片沉寂的、自我消耗的探索中,一丝异样的“涟漪”,通过十几片延伸至较远区域的伪足,同时传递回来。
那不是归寂本身的浑噩,也不是其他沉沦者散发的绝望或疯狂。
那是一种……“有序”的咀嚼声。
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层面的感知。一种规律性的、带着某种满足感的“吞噬”波动,如同水波般在粘稠的黑暗中扩散开来。
李火旺(或者说,他那伪足网络的核心意识)立刻警觉。所有向外探索的伪足瞬间收缩,活性降至最低,模仿着周围沼泽的死寂。只留下几片最擅长隐匿的、颜色几乎与背景浑噩融为一体的伪足,如同投入深海的探测器,朝着那“咀嚼声”传来的方向,极其缓慢地蔓延过去。
感知在延伸,穿过大片被“净化”过的虚无区域,绕过几团早已失去活性、如同化石般的巨大哀瘤残骸。
终于,“看”清了。
那并非想象中的狰狞怪物。相反,它的形态……带着一种诡异的“简洁”。
它通体呈现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苍白,质地像是某种打磨光滑的骨骼,又像是过度增殖的真菌菌盖。其主体是一个不规则的、缓慢蠕动的囊腔,大小约莫相当于李火旺残存躯体的数倍。囊腔表面,分布着无数细密的、不断开合的孔洞,那些规律性的“咀嚼”声,正是从这些孔洞中发出。
在苍白囊腔的周围,延伸出数十条柔软的、同样苍白的触须。这些触须并非用于攻击或移动,它们轻柔地、如同抚慰般,缠绕着沼泽中那些尚未被完全“归寂”的存在——几块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知识”碎片,一团仍在无意识抽搐的“**”脓包,甚至是一缕即将消散的“记忆”回响。
被触须缠绕的存在,并未表现出痛苦或挣扎。相反,它们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安宁的毒素,变得异常温顺,甚至主动贴近那苍白的囊腔。随后,囊腔表面的孔洞覆盖上去,开始那规律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与吮吸。
它不是在暴力掠夺,而是在……“饲喂”。以一种近乎“温柔”的方式,将这些沉沦者最后的存在性,汲取、吞噬。
随着它的进食,苍白囊腔的表面,偶尔会浮现出一张张模糊不清、充满愉悦解脱表情的面孔虚影,一闪即逝。它的体积,也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缓慢膨胀。
李火旺的核心意识中,瞬间响起了警报!不是源于恐惧,而是源于墟胃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解析渴望”与“高度威胁”的冰冷信号。
这东西,和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都不同。它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归寂之沼的规则?它以这些濒死的“存在”为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维持着自身某种诡异的“秩序”与“稳定”?
就在李火旺的伪足小心翼翼观察时,那苍白囊腔的一条触须,似乎无意中扫过了附近一小片被“净化”过的虚无区域。
触须尖端瞬间变得透明,其存在性质陡然切换,完美地“模仿”了那片虚无,轻巧地滑过,未引发任何规则的排斥。紧接着,触须又恢复苍白,继续缠绕向下一块散发着微光的“情感”结晶。
李火旺的意识剧烈震颤。
它也会!而且,做得比他的伪足更娴熟,更……举重若轻!
这苍白之物,像是一个熟练的清道夫,一个寄生在“归寂”体系内的……食腐者。它窃取了这片死亡之地的一部分权柄,或者说,它进化出了与之共生的能力。
那么,在它眼中,自己这团由混乱妄疮、混沌伪足和残存意识构成的“垃圾”,又算是什么?是值得“饲喂”的温顺食物,还是……需要清除的、不稳定的“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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