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矿业总部大楼,小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了审计前线指挥部。气氛肃杀凝重,空气里弥漫着打印纸的油墨味、咖啡的苦涩以及无声的硝烟。巨大的会议桌被征用,铺满了各种报表、凭证复印件、电脑和高速扫描仪。审计署特派办的七人小组如同精密的手术团队,正埋头工作,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眼神锐利地扫过屏幕上一行行跳跃的数据和复杂的资金流向图。
组长郑涛,一位头发灰白、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刚刚放下一个加密电话,脸色比窗外的铅云还要沉重。他走到李国华和赵明远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千钧:
“李局,赵书记,初步筛查结果…触目惊心。”他拿起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汇总报告,“长林矿业近三年,通过虚构工程合同、虚增设备采购价格、伪造劳务支出等方式,系统性套取国家专项资金和银行贷款,初步估算,金额高达…**九亿七千三百余万**!”
九亿七千三百万!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国华和赵明远的心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如此庞大的金额,如此肆无忌惮的掠夺,依旧让他们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愤怒!
“资金去向呢?”赵明远的声音低沉如铁,目光紧紧锁定郑涛。
“这就是最诡异也最凶险的地方!”郑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重重地点在报告上的一处,“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资金,在流入长林矿业关联的十几个空壳公司后,如同人间蒸发!通过极其复杂的、多层嵌套的离岸账户通道,进行了洗白和转移!追踪难度极大!”
他调出电脑屏幕上的一张复杂如蛛网的资金流向图,指向其中一个关键节点:“这个节点,关联着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匿名信托基金。我们通过国际协查渠道刚刚传回一点模糊的信息,这个基金近三年最大的资金沉淀和转移操作指令,都指向同一个代号——‘ZHAO’(赵)。”
“赵?”李国华眼神一凛,“徐长林供词里提到的那个神秘中间人?”
“对!‘赵姐’!”郑涛肯定道,“但更关键的是,”他调出另一份文档,上面是几封通过极其隐蔽的加密邮件通道截获的碎片信息,“我们在这个匿名信托基金的加密通信残留里,发现了几个极其关键的碎片化指令签名,指向一个接收端账户的识别码片段。经过我们技术组的紧急破译和交叉比对…”
郑涛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李国华和赵明远,一字一顿:“这个识别码碎片,与省国资委常务副主任孙启明同志,其配偶名下申报备案的、一个用于海外子女留学费用的‘小额’投资账户…**高度吻合**!”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指挥部内炸响!
孙启明!配偶账户!高度吻合!
这不再是模糊的指向,这是足以将孙启明拖入深渊的铁证碎片!虽然还不是完整的证据链,但已经撕开了他精心构筑的、看似无懈可击的防护罩!
“好!好一个‘赵姐’!好一个孙启明!”赵明远眼中寒光爆射,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果然是他!藏得够深!”
“但这还不够!”李国华立刻冷静下来,眼神锐利如刀,“碎片信息,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支撑!需要找到那个‘赵姐’!需要坐实孙启明配偶账户接收赃款的具体路径和金额!需要查清这个匿名信托基金背后真正的控制人!”
“正在全力攻坚!”郑涛立刻回应,“国际协查已经升级!加密邮件的完整复原也在进行!但需要时间!而且,孙启明那边…”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审计员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组长!李局!赵书记!快看这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年轻审计员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份刚刚从海量电子凭证中扫描识别出来的、一份极其不起眼的“设备维护外包合同”的扫描件。合同的乙方,是一个名字拗口的、从未在长林矿业供应商名单中出现过的小公司。合同的金额也不大,只有区区八十万。
引起审计员惊呼的,是这份合同最后审批签名栏旁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用蓝色圆珠笔手写的、如同随手涂鸦般的签名缩写——“S.Q.M”!
S.Q.M!
孙启明名字拼音的首字母!
“这份合同!”审计员激动得声音发颤,“我们查了!这个小公司根本不存在!是彻头彻尾的空壳!这八十万就是被直接套走的!而这个签名…这个签名缩写!和孙启明同志在省国资委内部一份非正式文件上的私人习惯签名…完全一致!”
一份伪造合同!一个空壳公司!一笔“微不足道”的八十万赃款!一个隐藏在角落、看似随意的私人签名缩写!
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骤然点亮了一盏灯!
它可能无法照亮整个迷宫,但它清晰地指向了一条路径!一条直接通往孙启明本人的、无法抵赖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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