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那里?!”
李成栋嘶哑的质问撞在冰冷的铁架和卷宗盒上,只换来一片死寂的回音。档案库深处,只有恒温恒湿系统那低沉、单调、如同亡魂叹息般的嗡鸣,固执地填充着每一寸空间。惨白的灯光下,密集架的阴影交错纵横,那片他死死盯着的黑暗区域,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声微弱的“啪嗒”只是他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幻听。
然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却真实得刺骨。他背靠着冰冷的密集架,冷汗浸透了内衬,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濒临断裂的神经。那张写着原始现场记录的泛黄草稿纸,如同烧红的烙铁,被他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几乎要揉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瞪视而酸涩发胀,布满血丝。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崩溃的临界点——
“嘀嗒…嘀嗒…”
清晰的水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来源更加明确!就在他斜前方,相隔大约三个密集架的区域!
不是幻觉!
李成栋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破口而出的惊叫,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无声地移动脚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他绕过一排排沉默的钢铁巨兽,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绕过第三排密集架,眼前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通道。惨白的灯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
通道中央,靠近墙角的位置,水泥地面上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正在缓缓洇开。浑浊的液体正顺着墙角一根锈蚀的通风管道接口,断断续续地滴落下来。
“嘀嗒…嘀嗒…”
原来只是漏水的管道。白天B区的渗水点虽然被临时封堵,但这栋老旧的建筑显然不止一处隐患。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李成栋靠在旁边的密集架上,大口喘着粗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惊弓之鸟,杯弓蛇影。过度紧绷的神经让他把最寻常的滴水声都当成了索命的脚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草稿纸,上面的字迹更加模糊。不行,这里不安全。他必须立刻离开,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这张纸,思考对策。
他迅速将草稿纸折好,塞进西装内袋最深处,紧贴着心脏的位置。然后转身,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就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的刹那——
一道冰冷的、如同毒蛇般迅捷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一排密集架的阴影中猛地窜出!
快!快得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李成栋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只感到后颈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冰锥狠狠刺入!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液体被强行注入肌肉之中!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瞬间僵硬!
麻痹感如同汹涌的冰潮,以被刺中的后颈为中心,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的力量被瞬间抽空!他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扑倒!“砰”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
剧痛和麻痹感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他努力想抬起头,想看清袭击者的脸,但视野已经迅速模糊、旋转。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双穿着深色胶鞋的脚,无声地站在他头颅侧方。那双脚异常平稳,没有丝毫慌乱。
紧接着,一只戴着黑色橡胶手套的手伸了下来,目标明确地探入他西装内袋!动作精准、冷静、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那只手轻易地摸到了他刚刚藏好的那张泛黄的草稿纸,毫不犹豫地抽了出来!
李成栋的意识在剧痛和药物的作用下迅速沉沦。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拼命想抬起手阻止,但麻痹的手臂如同千斤重担,纹丝不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揭示着三十年前死亡真相的纸片,被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如同对待垃圾般,随意地塞进了旁边一个敞开的垃圾桶里!
不!不能!那是……真相……最后的……
绝望如同深渊的巨口,瞬间将他吞噬。意识最后的残光里,他看到那双胶鞋动了,绕到了他的正面。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向上翻动眼珠,试图看清那张俯视他的脸。
光线太暗了。袭击者似乎刻意站在阴影的边缘。他只看到一张模糊的、毫无表情的脸的轮廓,以及一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那眼神冰冷、漠然,如同看着一只待宰的牲畜,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波动。他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
然后,他看到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这一次,目标是他散落在地上的公文包。那只手在里面快速翻找了几下,精准地找到了那把黄铜的档案库钥匙,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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