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通往矿务局的省级公路上,几辆考斯特中巴车组成的车队平稳疾驰。车队中间一辆车的前排,新任省委常委、分管工业能源的副书记高振邦,正透过车窗凝视着外面飞掠而过的矿区景象。他面容方正,眉宇间带着一种长期在基层历练沉淀下的沉稳,眼神锐利而务实。坐在他旁边的,是省委副秘书长兼政研室主任孙启明,一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低声向高振邦介绍着矿务局近期的情况。
“高书记,矿务局这个点,选得很有深意啊。”孙启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张为民刚倒,他留下的摊子问题不少。矿务局在王磊手上,算是趟出了一条新路,技术革新、成本管控都抓得有声有色。特别是那个‘磐石’密封结构,解决了井下智能开采的关键瓶颈,听说专利刚下来,成了他们的核心竞争力。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树大招风,新规矩也动了些人的奶酪。下面有些反映,说矿务局步子迈得太大,技术标准定得太高,成本压力都转嫁到配套厂和兄弟单位了,甚至…可能影响安全生产的稳定。”
高振邦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了孙启明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反映?具体是哪些厂?哪些单位?具体影响了哪些安全环节?有数据支撑吗?”
“这个…”孙启明被问得一滞,随即恢复从容,“主要是些老牌配套厂,转型慢,跟不上矿务局的高标准。安全方面…倒没有具体事故,但新系统毕竟运行时间还短,井下环境复杂,总让人有些担忧。这次下去,正好实地看看,兼听则明嘛。”
高振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越来越近的矿务局轮廓。孙启明这番话,看似客观,实则处处透着给矿务局“降温”、替某些势力“诉苦”的意味。张为民虽倒,其盘根错节的余荫未散。矿务局这面淬火而生的旗帜,锋芒太盛,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钉。这次调研,既是了解实情,恐怕也是某些力量借他这位新书记之手,来掂量甚至敲打矿务局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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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务局机电队维修车间,气氛却如同绷紧的弓弦。巨大的液压试验台发出沉闷的轰鸣,但声音明显不如往日沉稳有力,带着一丝滞涩。王强脸色铁青,布满油污的双手正快速拆卸着新系统核心阀组的外壳。小陈和其他几个骨干围在旁边,神情紧张。
“师父,井下反馈,西一采区新安装的3号主控阀组运行异常!密封腔压力补偿曲线出现间歇性剧烈波动!反馈控制指令延迟超过0.3秒!已经手动切回备用系统了!”小陈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后怕,“备用系统切换及时,没造成停机事故,但…太悬了!”
王强一言不发,动作迅捷而精准。阀组外壳打开,露出内部精密的“磐石”动态密封结构。他的目光如同探针,一寸寸扫过。突然,他瞳孔猛缩!在环形微型液压腔与主油路连接的毛细阻尼孔附近,他发现了极其细微的、不属于正常装配的金属碎屑!更致命的是,其中一处关键的、直径仅有0.05mm的毛细阻尼孔边缘,有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变形和毛刺!
“毛细孔受损!阻尼油液流动不畅!”王强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这不是加工误差!这是人为破坏!在装配或运输环节,有异物被故意引入,卡在阻尼孔附近!在极限工况下,异物被油压冲击移动,间歇性堵塞或刮伤毛细孔,导致动态补偿失效!”
车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人为破坏!目标是他们刚刚获批专利、引以为傲的“磐石”核心!这无异于在心脏上捅刀子!
“查!”王强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装配记录!物流交接单!经手人!所有接触过这批阀组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卫国呢?立刻通知安保科和纪检组!”
“李局已经带人去西一采区事故现场了!”有徒弟答道。
“立刻联系他!告诉他,这不是故障!是破坏!是冲着‘磐石’来的!”王强斩钉截铁。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重新聚焦在受损的毛细孔上,“当务之急是抢修!西一采区不能没有新系统!小陈,准备纳米级修复探针和激光校准仪!其他人,立刻调取备用阀组,重新做极限工况预检!所有环节,双人复核!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
技术堡垒遭遇了最原始也最阴险的攻击!淬火的锋芒,迎来了淬火般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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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务局行政楼小会议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王磊坐在主位,对面是钱明、周正林和匆匆赶回的赵静。赵静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刚刚从“阳光物资管理平台”导出的、触目惊心的数据流。
“王局,查到异常了!”赵静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锐利,“西一采区出问题的那批核心阀组,其关键密封部件——‘磐石’结构的毛细阻尼环和柔性密封垫片,采购自省城‘永固精密制造’公司。采购流程在平台上看完全合规,资质、价格、合同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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