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18章 荒野孤狼

引擎的咆哮撕裂雨幕，沉重的运输车如同挣脱锁链的钢铁巨兽，碾过泥泞，撞开挡路的枯枝断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向那道被杂草和垃圾掩埋的围墙缺口！

“轰隆——！！！”

砖石、水泥块和扭曲的钢筋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四散崩飞！车头猛地一沉，前挡风玻璃瞬间被蛛网般的裂纹覆盖！王磊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向前方，又被安全带死死勒回座椅，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双手如同铁钳般攥紧方向盘，右脚将油门死死踩进地板！

“嗡——！”

引擎发出濒临极限的嘶吼，驱动着伤痕累累的车身，硬生生从那豁口撞了出去！车身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散架，但终究冲破了这钢铁坟场的最后一道囚笼！

冰冷的、带着泥土和荒草气息的风猛地灌进驾驶室，瞬间冲淡了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眼前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钢铁丛林，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在雨夜中翻滚的黑暗荒野！废弃的农田、稀疏的防风林、远处模糊起伏的丘陵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沉默延伸。

自由！短暂而亡命的自由！

但王磊没有丝毫放松！后视镜里，几道刺目的光柱如同跗骨之蛆，紧随着撞破围墙，死死咬了上来！越野车的引擎轰鸣在荒野上显得更加尖利刺耳！更远处，似乎还有更多的警灯在雨幕中闪烁，如同围猎的狼群，正从侧翼包抄过来！

周强的网，撒得比想象的更大、更严密！

运输车在坑洼不平的荒野土路上疯狂颠簸，每一次剧烈的起伏都让王磊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右臂的绷带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他紧咬着牙关，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刮器勉强扫开视线的黑暗。他知道，这辆笨重的运输车在开阔的荒野上，根本跑不过后面轻便的越野车，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甩掉他们！或者……制造混乱！

王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前方。右侧，一片稀疏但树干粗大的防风林在雨夜中影影绰绰；左侧，地势更低洼，隐约可见一片废弃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农场建筑群，几座低矮的砖房如同墓碑般矗立。

防风林！可以利用树木阻滞越野车！

他猛打方向盘，运输车庞大的身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轮胎卷起泥浆，朝着那片防风林冲去！

“砰！砰！砰！”

追兵的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车尾的铁皮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防弹车身暂时提供了庇护，但后视镜已经被一颗子弹打得粉碎！

王磊置若罔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操控上。运输车一头扎进防风林边缘！粗大的树干擦着车身掠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他利用树木作为掩护，不断变换着行进路线，让后面的越野车无法直线加速追击，被迫跟着在林木间蛇形穿梭，速度大减！

“妈的！绕过去！从侧面包他！”周强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通讯器隐约传来。

几辆越野车果然试图从林木稀疏的侧翼加速包抄！

机会！

就在一辆越野车试图从左侧超越，几乎与运输车并行的瞬间！王磊眼中寒光爆闪！他猛地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同时，左脚狠狠踩下刹车！

“嘎吱——！！！”

沉重的运输车在泥泞中猛地甩尾！庞大的车身如同失控的巨锤，带着恐怖的离心力，车尾横扫千军般，狠狠砸向那辆并行的越野车！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金属扭曲变形的声音刺破耳膜！那辆越野车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球瓶，被运输车沉重的车尾拦腰横扫，翻滚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几棵大树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雨夜中的树林，也暂时阻断了后面追兵的道路！

混乱！致命的混乱！

王磊没有丝毫停顿！借着这短暂的阻隔，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运输车咆哮着，如同受伤的野兽，冲出防风林，朝着那片地势低洼的废弃农场建筑群亡命冲去！

他需要一个更复杂、更狭窄的环境！一个能彻底甩掉追兵，并且能暂时藏身的地方！

废弃农场的景象在车灯下飞速掠过。倒塌的谷仓、半埋在地下的化粪池、几座屋顶塌陷的砖房……一片末日般的荒凉。王磊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农场深处一座相对完整、但大门洞开的巨大砖石结构——那像是一个废弃的农机仓库或者大型牲口棚！

就是它！

运输车带着最后的气势，一头撞开仓库虚掩的、腐朽的木门，冲了进去！车轮碾过满地的碎砖和干草，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斜斜地停在了仓库中央巨大的、空旷的空间里。

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头引擎盖下冒出的缕缕白烟和车外依旧滂沱的雨声。

王磊瘫在驾驶座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混着脸上的泥污和血渍。他侧耳倾听，外面暂时没有追兵的引擎声靠近，只有雨声和远处防风林里隐约传来的呼喊和燃烧的噼啪声。周强的人被那场撞击暂时拖住了。

暂时安全了。

但这安全如同薄冰，随时可能破裂。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冰冷的、混杂着浓重霉味和牲畜粪便残留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仓库内部空旷而高大，几缕微弱的天光从破败的屋顶缝隙和没有玻璃的高窗透入，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弃农具、腐烂的草料堆和巨大而沉默的机械骨架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史前巨兽。

这里，是绝佳的藏身所，也是巨大的囚笼。

王磊拖着沉重的脚步，找到一个相对干燥、被巨大废弃犁铧遮挡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铁器坐了下来。剧烈的脱力感和失血的眩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他撕下破烂的衣袖，死死勒紧右臂崩裂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晕过去！周强随时会搜到这里！还有口袋里的东西！

王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从贴身最隐秘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个冰冷的、沾着泥污和血迹的U盘，以及那片从年轻人泥地里抠出的、闪着幽光的金属片。

他将金属片和自己口袋里沾上的碎屑放在一起。在微弱的光线下，断裂的边缘几乎可以完美拼合——同一种特殊材质！孙德海的标记！

王磊的心沉了下去。这证实了他的判断。孙德海这个老狐狸，不仅想利用他转移U盘，更是在U盘上做了手脚，留下了能被追踪的金属标记！他根本不在乎王磊的死活，甚至希望周强能通过追踪王磊找到U盘，然后双方同归于尽！好狠毒的借刀杀人之计！

那么，这两个U盘……哪一个才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备份？年轻人临死前说的“黑山…钥匙…密码…不是方向…”又是什么意思？

王磊的目光在两个U盘上来回扫视。一个是他从孙德海手里“交易”来的，装在防水密封袋里；另一个是从年轻人怀里掏出来的，外面只裹了一层沾满泥污的油纸。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极其小巧的微型U盘。

他需要查看内容！但他没有设备！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找到孙德海，或者……找到通往黑山疗养院的线索！

年轻人提到了老张的死，说老张临死前塞给了他U盘。老张……钟表铺的老张……一个沉默寡言的钟表匠，竟然是赵振江名单上的人？他为什么会被灭口？仅仅是因为名单暴露的风险？还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他临死前把U盘交给这个线人，是想传递什么？

“钥匙…密码…不是方向…” 年轻人最后的呓语在王磊脑中反复回响。

钥匙？孙德海提到过“密室需要钥匙和方向”，王磊当时回应“钥匙在我这”，指的是他掌握着郑国富留下的关键信息。但年轻人却说“不是方向”……什么意思？

难道“方向”不是指地点方位？而是另有所指？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王磊混乱的脑海！

方向……钟表……时间？！

老张是个钟表匠！他修理钟表！他接触的是时间的精密机械！而钟表的核心是什么？是齿轮的咬合，是精确的“方向”运转！顺时针？逆时针？

王磊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但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难道……黑山疗养院那个所谓的“密室”，开启的关键不是物理钥匙和方位，而是某种……时间密码？或者与钟表运转方向有关的特殊指令？老张作为钟表匠，掌握的正是这种“钥匙”的实质？！

而孙德海，这个狡猾的“烟灰”，他很可能故意误导了“方向”的含义！他所谓的“方向”是地点，但真正的“钥匙”，可能是一种时间密码或者操作顺序！这密码，很可能就在老张保管的U盘里！所以老张才被灭口！所以年轻人才会带着这个U盘逃亡！

这个念头如同惊涛骇浪，瞬间颠覆了王磊之前的认知！如果猜测成立，那么他手里这个从年轻人身上得到的U盘，价值可能远超孙德海那个被标记的陷阱！

就在这时！

“呜——呜——”

凄厉的警笛声再次由远及近！穿透了仓库厚重的墙壁！不止一辆！而且声音来自多个方向！如同收紧的绞索！

周强的人，追过来了！他们封锁了这片区域，正在展开拉网式搜索！这废弃的农场仓库，很快就会暴露！

王磊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重锤，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吗？功亏一篑？

不！绝不行！

他眼中燃烧起疯狂的不甘！目光如同困兽般扫视着巨大的仓库！一定有出路！一定有藏身之处！或者……制造混乱的机会！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仓库深处，那片堆积着大量腐烂草料和废弃油桶的区域！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半埋在地下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盖板？像是……一个废弃的地窖入口？！

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在王磊濒临绝望的心底，骤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