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褶皱 第16章 雨夜亡命

“滴…滴…滴…”

金属探测器的蜂鸣在喧嚣的雨夜中，如同毒蛇的嘶鸣，穿透雨帘，精准地钉在王磊的脊梁骨上！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湿冷的衣物，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寒意刺骨。周强举着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探测器，站在煤水车撞击后腾起的混乱烟尘边缘，嘴角那抹残酷的冷笑清晰可见，如同猎人终于锁定了无处可逃的猎物。

来不及思考那该死的金属碎屑是意外沾染还是孙德海布下的阴险陷阱，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一切！王磊的身体在思维之前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后一缩，整个人如同融化的影子，更深地嵌进那堆扭曲、锈蚀的废旧车厢骨架形成的黑暗夹角里。

“他在那边！包围！”周强的厉喝声撕裂雨幕，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脚步声！沉重的、杂乱的脚步声！踩踏着泥泞积水，从左右两侧迅速包抄过来，雪亮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探照灯，疯狂地在王磊藏身的这片废旧钢铁坟场扫射！光束掠过冰冷的车体、断裂的管道、堆积如山的废铁，每一次晃动都让王磊的心脏剧烈收缩。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盖过滂沱的雨声。

他蜷缩在两根巨大的、扭曲变形的车厢底盘大梁形成的狭窄空隙里，冰冷的雨水顺着生锈的钢铁沟壑流淌，灌进他的衣领。外面，光束越来越近，脚步声就在咫尺！他甚至能听到追兵拉动枪栓的金属脆响！

不能坐以待毙！

王磊的目光如同鹰隼，在瞬间的生死压力下，爆发出骇人的锐利。他的视线穿透雨幕，飞速扫过这片由工业残骸构成的迷宫——倾倒的油桶、半埋的枕木、悬垂的锈蚀链条、堆叠的废弃轮胎……生与死的路线图在他脑中闪电般勾勒！

就是现在！

当一束强光几乎要扫到他藏身的角落边缘时，王磊动了！他没有选择向外冲，而是如同狸猫般，身体紧贴着冰冷湿滑的巨大车轴，猛地向深处钻去！动作轻捷得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他钻过一道被撞开的车体裂缝，扑入一个更狭小、更黑暗的空间——一节侧翻的货运车厢内部！

“砰！”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时，几发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狠狠打在他刚才藏身的位置，溅起一溜火星和锈渣！

“进！仔细搜！他跑不了！”周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就在车厢外不远处。

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陈年积水**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王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脚步声在车厢外散开，搜索着外围。

他不敢停留。这铁棺材困不住周强多久。王磊的目光迅速适应了内部的黑暗，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他看到车厢另一头有一个巨大的撕裂口，通向更深处堆叠如山的报废零件堆。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弓着腰，每一步都踏在车厢底部淤积的泥水和油污中，小心翼翼避开散落的尖锐金属碎片，无声而迅捷地向裂口移动。

“哗啦——！”

突然，车厢外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几声压抑的痛呼和怒骂！

陈默！

王磊的心脏猛地一揪！是陈默那边制造的动静！他利用地形在反击，在牵制！这声响动暂时吸引了外面追兵的注意力，搜索的脚步声出现了一丝迟滞和混乱！

机会！

王磊不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车厢裂口处窜了出去！冰冷的雨水再次劈头盖脸砸下，他却感到一丝解脱的畅快！眼前是堆积如山的巨大齿轮、断裂的连杆、扭曲的钢板，形成了一座钢铁荆棘构成的丛林。

他利用这些庞然大物作为掩体，在阴影和雨幕中急速穿行，方向明确——远离广场入口的警车封锁线，朝着孙德海消失的那片更荒僻、更深入废弃站场腹地的区域！

“砰！砰！”

“哒哒哒——！”

身后，激烈的交火声再次爆发！是陈默！他还在战斗！用枪声吸引着追兵，为王磊争取时间！每一次枪响都像重锤砸在王磊心上，但他不能回头！他必须冲出去！陈默在用命为他开路！

子弹呼啸着从王磊身侧飞过，打在生锈的钢铁上，发出尖锐的撞击声，溅起的碎屑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他伏低身体，在油桶和废弃的工程机械底盘下翻滚、爬行，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泥浆飞溅和心脏狂跳。

前方出现一条被雨水淹没的检修坑道，坑道上方横七竖八架着几根粗大的蒸汽管道。坑道对面，就是一片相对开阔、但堆满了报废枕木和建筑垃圾的荒地，再往前，便是连绵起伏、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的废弃货场深处！

坑道是必经之路，也是死亡陷阱！一旦跳下去，就是活靶子！

王磊咬紧牙关，目光扫过坑道上方的管道。一根锈蚀严重的管道连接处，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没有时间犹豫了！身后的脚步声和枪声越来越近！

王磊猛地从藏身的巨大齿轮后跃出，没有直接冲向坑道，而是朝着旁边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废弃蒸汽阀门冲去！他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那早已锈死的巨大阀门轮盘上！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轮盘纹丝不动，但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王磊脚底发麻！他需要的不是转动它，而是震动！是传导！

果然！

这剧烈的震动沿着连接阀门的管道瞬间传递！上方那根本就岌岌可危的锈蚀管道连接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嘎吱…嘎吱…”

“他在那儿！”追兵发现了王磊的身影，枪口瞬间调转！

就在子弹倾泻而来的前一秒！

“轰——哗啦！！！”

那根巨大的蒸汽管道，连同上方依附堆积的大量锈蚀铁皮、废弃零件，如同被惊醒的钢铁瀑布，轰然断裂、垮塌下来！巨大的钢铁残骸裹挟着泥水和锈块，如同山崩，狠狠地砸向坑道入口和追兵所在的区域！

“小心！”

“快退！”

追兵们发出惊骇的呼喊，纷纷狼狈后退躲避！断裂的管道和倾泻而下的钢铁垃圾瞬间堵塞了坑道入口，激起漫天泥水和烟尘，形成了一道混乱不堪的临时屏障！

王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混乱，如同扑食的猎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浑浊的检修坑道积水里！泥水瞬间没到胸口，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他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拼命朝着坑道另一端游去！

坑道并不长，只有十几米。当他浑身泥水、狼狈不堪地从另一端爬上湿滑的斜坡时，身后被堵塞的入口处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咒骂和试图清理障碍的嘈杂声。

暂时甩开了！

王磊剧烈喘息着，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泥。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警灯染红、枪声依旧零星的广场方向。陈默……他不敢去想结果。他强迫自己转头，目光投向眼前这片更加荒凉、更加黑暗的废弃货场腹地。巨大的龙门吊骨架如同巨兽的骸骨，在雨夜中沉默矗立；废弃的集装箱层层堆叠，如同冰冷的墓穴；生锈的铁轨在荒草中若隐若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孙德海就是逃向了这个方向。黑山疗养院…钥匙…郑国富…这些破碎的线索在王磊脑中盘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周强不会放弃，短暂的混乱后，更严密的搜索网一定会撒开。

他必须尽快找到孙德海，或者，找到通往黑山疗养院的线索！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王磊辨认了一下方向，选择了一条被废弃车厢和集装箱夹在中间的狭窄缝隙，身影再次融入无边的雨夜和钢铁废墟的阴影之中，如同一匹受伤但更加危险的孤狼。每一步都踏在泥泞和未知的危险之上，朝着货场深处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亡命潜行。

而在他身后，那片被警灯撕裂的雨夜广场上，周强站在堆积如山的钢铁废墟前，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下清理障碍。他手中的金属探测器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闪烁着定位信号的小型追踪屏幕。屏幕上，一个微弱的红点，正断断续续地向着货场深处移动。

周强盯着那红点，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丝混合着残忍与掌控一切的冰冷笑容。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雨声中几不可闻，却充满了致命的寒意。他抬起手，对着微型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目标向c区深处移动，启动b组，封锁所有出口。他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