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指尖还搭在金匣边缘,殿内鸦雀无声。那名户部主事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却未退:“娘娘明鉴,宗室府账目混乱,四万两白银去向不明,此事若不彻查,国法何存?”
她没有立刻回应。
目光从那年轻官员脸上扫过,落在方才带头质疑她掌权的宗室老臣身上。此人姓赵,曾任礼部侍郎,如今退居闲职,却是宗室中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辈。他站在文官末列,脸色铁青,袖口微微抖动。
沈知微缓缓收回手,将金匣轻轻推回女官手中。
“你说女子不可执六宫之权,有违祖制?”她开口,语气平静,“可你家祖庙修缮三年,耗银四万七千两,其中三万二千两流向私田购置与宅院扩建——这也是祖制?”
老臣猛地抬头:“你胡说!我从未贪墨一文钱!”
“有没有贪,不是你说了算。”沈知微抬手,召来一名素衣女子。那人低眉顺眼,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正是谍网女官。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单膝点地,双手呈上一份薄册。
沈知微接过,只翻了一页,便抬眼看向裴砚:“陛下,臣妾请旨——彻查赵大人近三年收支明细,尤其是以‘宗庙修缮’名义申报的款项,来源去向,一一比对。”
裴砚坐在御座上,神色未动,只点了点头。
“准。”
话音落下,老臣脸色骤变。
“这……这岂能凭一面之词就查我?老臣一生清白,为皇家效力四十年,今日竟被一个女人指使下人搜检私账?成何体统!”
他声音拔高,引得几名宗室成员纷纷出列。
“不错!皇后掌六宫已是破例,如今竟要插手宗室财务?这是越权!”
“先帝在时,也未曾允许后宫干政!”
“祖宗规矩不能废!”
一时之间,殿中喧哗四起。
沈知微立于丹墀右侧,不动如山。她没有争辩,也没有怒斥,只是将那份薄册递给身旁内侍:“送交户部、刑部联合核验。三日内,我要看到结果。”
内侍领命退下。
她这才转向那些叫嚣的宗室之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们嘴上说着祖制,可做的事,哪一件配得上‘祖宗’二字?百姓税银是用来养国护民的,不是给你们造别院、买田产的。”
有人还想反驳,却被她一眼盯住,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三日很快过去。
早朝钟声响起时,沈知微已站在原位。阳光照在石阶上,映出她笔直的身影。
户部尚书亲自捧着一叠文书走入大殿,面色凝重。
“启禀陛下,经核查,前礼部侍郎赵元昌近三年共收受盐商贿赂一万八千两,强占民田一千二百亩,另虚报工程款三万九千两,用于私建宅邸一座,位于城南柳溪坊。”
他顿了顿,又道:“其府中账册另有暗账一本,记录银钱往来十七笔,皆与北狄商队有关,疑为通敌资证。”
满殿哗然。
那老臣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沈知微从袖中取出另一份纸页,当众展开:“这是我派人在他府外暗访所得——他名下的三处田产,均以死人户籍登记,逃避赋税。而所谓‘修缮祖庙’,实则只换了两扇门,刷了墙漆,花费不足八百两。”
她冷笑一声:“剩下的钱呢?都进了他的腰包。”
“你血口喷人!”老臣嘶吼,“这是构陷!是报复!因为你夺了不该有的权力,所以要用这种手段打压我们!”
“是不是构陷,证据在这儿。”沈知微将纸页掷于阶前,“你自己去看。”
无人上前捡。
老臣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我……我是宗室元老,就算有错,也该由宗人府处置!轮不到你一个庶出女子来审判!”
这话一出,殿中更静。
连几位原本支持他的老臣都不由后退半步。
沈知微终于动了。
她走下两级台阶,裙裾拂过石面,停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
“庶出?”她淡淡道,“可我靠的是查得出赃银,抓得住证据。而你,身为宗室长辈,不守律法,反以出身压人。你配谈血脉吗?”
她回头看向裴砚:“陛下,此人贪腐属实,且涉嫌通敌,按律当如何处置?”
裴砚一直沉默听着,此刻缓缓起身。
龙袍垂地,他一步步走下御阶,走到大殿中央。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老臣身上。
“押下去。”他说,“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查办。财产充公,永不叙用。若查实通敌,凌迟处死。”
话音未落,御林军已涌入殿中。
两名铁甲武士架住老臣双臂,将他拖行而出。他挣扎大喊:“你们毁我清名!毁我家族!你们不得好死!”
声音渐远。
殿内再无人敢发声。
沈知微仍站在原地,面对百官。
“你们刚才说,女子不能掌权?”她环视众人,“那我问一句——这些天,是谁截住了毒船?是谁查出了贪官?是谁让北狄不敢再犯边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