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的火漆印还未干透,沈知微站在御案前,指尖轻轻掀开那层封皮。信纸展开的瞬间,裴砚从地图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脸上。
“水师在东海外岛清剿残部,最后一股势力已覆灭。”她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裴砚走近几步,接过信纸细看。字迹清晰,内容简明:余党首领七人伏诛,藏匿据点十一处尽数捣毁,无一漏网。随信附有一份密件清单,列着缴获物品,其中最醒目的是三封未寄出的密信。
“北狄可汗亲启”、“南诏王世子亲启”、“辽东守将亲启”。
他抬眼看向她:“你信吗?”
她没回答,而是闭了下眼。脑中响起冰冷机械音——【心声读取:确凿无疑,主将亲眼验尸,首级已在船上腌渍封存,三日内可运回京验明】。
她睁开眼,“可信。”
裴砚盯着她片刻,随即拍案召令:“传水师主将入宫面圣,另召谍网女官即刻进殿。”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男子身穿墨色战袍,甲胄未卸,大步走入太极殿。身后跟着一名女子,素衣黑靴,发束铁环,面容冷峻如霜。
“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水师主将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个油布包裹。
沈知微示意女官接过,当场打开。里面是三封密信原件,火漆完整,封口印鉴清晰可辨。她取出一封,递给裴砚。
信中笔迹熟悉至极——裴昭的手书。内容直白而狠毒:许北狄以江南水道图,换其出兵扰边;允南诏割让两州之地,助其叛乱称王;更有一条提及联络旧部,在京畿埋伏死士三百,待机而动。
裴砚看完,脸色铁青。他将信摔在案上,“这些事,竟一件都没查出来。”
沈知微轻声道:“不是没查,是有人压着不报。”
她转向水师主将,“你说亲眼见到了尸体?”
“是。”主将抬头,“七具尸首皆由我亲自查验。其中有两人曾是王府旧仆,面貌未改。其余五人身上有刺青暗记,与当年叛军名录相符。”
她点头,又问谍网女官:“审讯口供呢?”
女官上前一步,声音冷硬:“最后一批人被捕时已断粮五日,靠啃木板维生。他们招认,裴昭曾下令,若事败,则分散潜伏,十年后再起。但他们等不到十年——岛上缺医少药,疫病蔓延,半数死于高热。”
沈知微沉默片刻,忽然道:“带我去天牢。”
裴砚皱眉,“你还想见他们?”
“不是见活人。”她说,“是了结一段过去。”
天牢深处阴冷潮湿,石壁渗水,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药草焚烧后的苦气。一行人穿过长廊,尽头是一间单独监室。
铁栏内,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蜷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头,双眼浑浊却带着狂热。
“王爷没死!”他嘶吼,“你们杀的只是替身!真正的王爷还在海外等着复仇!”
沈知微站在栏外,静静看着他。
她闭上眼。【心声读取:我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只是想活下来……我不想被扔进井里喂老鼠……】
她睁开眼,转身就走。
走出牢门时,风从通道吹来,卷起她的袖角。她脚步未停,只低声说了一句:“执念误生。”
回到宫中已是黄昏。礼部官员已在偏殿等候多时,手中捧着拟好的诏书稿本。裴砚接过一看,字字严厉:
“伪王裴昭,悖逆人伦,勾结外邦,残害忠良,其党羽尽灭,证据昭然。自即日起,凡涉此案者,无论藏匿多久,一经查实,立斩不赦。天下共知,不得包庇。”
他提笔批下“准”字,朱砂落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钟鼓楼鸣响九声,诏令即刻抄送六部、通传各州府衙门。百姓闻讯,纷纷涌向宫门。
“逆党终于除尽了!”
“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多亏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呼喊声一波接一波,传到凤仪宫时,沈知微正坐在灯下翻阅一份密档。她放下纸页,抬头望向窗外。
灯火映着宫墙,也映着人群攒动的身影。她没有笑,也没有起身。
谍网女官走进来,低声禀报:“最后一份口供已归档,所有关联线索全部切断。水师将在三日后返航,带回首级与证物。”
沈知微点头,“你下去吧。”
女官退下后,她独自坐了很久。桌上的烛火跳了一下,光影晃过她的脸。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跪在沈家祠堂外,浑身湿透,被人指为私通罪人。那时没人替她说话,连父亲都避而不视。
而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为她的胜利欢呼。
可她心里并不轻松。
有些事结束了,但代价早已刻进骨子里。
她站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一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玉簪——那是她重生那天,从雪鸢头上拔下来的。也是她第一次用系统识破谎言的见证。
她把盒子重新合上,放进抽屉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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