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舌尖那股腥气迟迟不散,像是铁锈混着陈年旧血,在喉间缓缓沉落。她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唾沫,手指轻轻抚过袖内衬上的墨痕——那抹乌黑已干涸发硬,边缘泛着青灰,触手粗粝,与寻常墨锭截然不同。
她闭目片刻,脑中回放自昨夜抄经以来的每一处细节:掌事嬷嬷递墨时指尖微颤,并非畏惧,而是压抑着某种隐秘的得意;皇后允她退下时眼神淡漠,却在她袖口沾茶水那一刻多看了半息;还有那本蓝册,藏于紫檀柜一角,若非她借咳嗽掩护靠近,根本不会发现其存在。
这不止是毁迹之计。
她睁开眼,低声唤来心腹宫女:“取清水一碗,再取我妆匣第三格中的白瓷小瓶。”
宫女领命而去,不多时端来所需之物。沈知微亲自将帕上刮下的少许墨屑投入水中,又滴入三滴乳白色药液。水色起初浑浊,片刻后泛起极淡的蓝绿,如同死水塘面浮起的油光。
确含砒霜。
且与银粉相混,毒性缓慢侵蚀肺腑,久用则咳血、气短、形销骨立。届时只需一句“贵妃操劳过度,损及根本”,便可将一切归咎于身体衰败,无人会怀疑另有投毒之人。
她指尖轻点太阳穴,系统冷却已满。
“最后一次。”她低语,目光锁定门外渐近的脚步声。
掌事嬷嬷提着新茶进来,垂首行礼:“贵妃娘娘要继续抄经?身子可撑得住?”
“既受罚,便该尽责。”沈知微勉强一笑,伸手去接茶盏,“哪怕只写半页,也是心意。”
话音未落,手腕一抖,茶盏倾倒。滚烫茶水泼洒而出,溅湿了案角与嬷嬷袖口。两人同时俯身收拾。
距离不足三尺。
沈知微指尖微动——系统启动。
冰冷机械音在脑中响起,三秒心声涌入:
“茶里也下了药……每日三次接触,半月必现症状……皇后说了,只要她病倒,字迹一褪,便是欺君重罪。”
她垂眸,指节悄然收紧。
果然,毒不止在墨中,更在每日奉上的茶水里。她们要的不是她立刻倒下,而是让她一步步走向“病亡”的假象,最终以“伪造悔过书”为由废黜名位,甚至赐死都不算过分。
她缓缓直起身,声音虚弱:“嬷嬷,这茶……是不是太烫了些?”
“奴婢该死!”嬷嬷连忙跪地请罪,“冲泡时怕凉得太快,特意用了沸水。”
沈知微摆手:“无妨。只是我如今体虚,连端杯都费力。”她扶着桌沿站起,脚步一个踉跄,手背无意蹭过地上未干的茶渍与墨渣混合物。
她闷哼一声,唇色瞬间发白,呼吸急促起来。
“不好……”她扶住椅背,声音颤抖,“我头昏得很,四肢发冷……像是有寒毒入脉……快……传太医!”
宫女惊呼出声,转身飞奔而去。禁军闻讯赶来封锁暖阁,宫人围聚在外不敢靠近。
沈知微靠着软榻滑坐于地,双目微阖,气息渐弱。实则体内早已服下一枚特制药丸,碎裂后释放微量麻痹之效,令肌肉僵滞、面色青白,模拟真实中毒反应分毫不差。
太医匆匆赶到,立即切脉。
他眉头越皱越紧:“娘娘脉象浮数而涩,肺经郁热,气血运行滞缓……尤以右手厥阴经最为异常。”他翻开沈知微的手背,见皮肤微肿泛青,当即取样化验。
片刻后,太医脸色凝重:“确有毒。砒霜为主,辅以银粉,属慢性复合毒素。长期微量接触所致,若再拖十日,恐伤及脏腑,难以逆转。”
“何时开始?”沈知微喘息着问。
“至少已持续五日以上。”太医顿了顿,“每次剂量极轻,不易察觉,但积少成多,终致内损。”
沈知微闭目,似无力再言。
太医转向禁军统领:“此毒来源必在日常所触之物。笔墨、茶具、衣料皆需彻查。”
禁军即刻搜查暖阁,很快从残茶与墨锭中检出相同成分。证据确凿,掌事嬷嬷当场被押。
她仍试图辩解:“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墨是凤仪宫统配,茶是尚膳局送来,奴婢怎敢私自添东西!”
禁军掌刑官冷笑:“那你为何独独让贵妃用这锭墨?昨日其他宫妃抄经,用的可是另一匣!”
嬷嬷语塞,额头渗汗。
沈知微躺在榻上,指尖再度轻点太阳穴——系统最后一次启用。
目标:掌事嬷嬷。
三秒心声涌入:
“是皇后让我在墨和茶里都下药……她说只要三个月后字迹消失,再揭发她抄经造假,就能顺势废她……若她早死更好,省得麻烦……”
沈知微眸底寒光一闪即逝。
她早已命人将一枚沾有毒粉的香囊悄悄缝入皇后常佩的绣袋内侧——材质与宫制一致,唯有贴身宫人才能辨识。那香囊原属于一名已被调离的老宫女,今日清晨才重新出现于凤仪宫库房登记簿上。
太医正欲禀报中毒详情,忽听外间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禁军捧着个锦盒进来:“启禀,从皇后随身绣袋中搜出此物,内有粉末,经查验,与贵妃所中毒素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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