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中军帐的暗门就被轻轻推开。五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鱼贯而入,他们腰间缠着褪色的钱袋,肩上扛着鼓鼓囊囊的货担,乍一看与走南闯北的行商别无二致,唯有眼底深处藏着的警惕,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天宇麾下最得力的密探,代号“商队”。
“见过主上。”五人同时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得像一块被劈开的木柴。为首的汉子叫老贾,脸上刻着风霜,左手缺了根小指——那是三年前在楚营传递情报时被砍掉的,也是他“老江湖”身份的最好伪装。
天宇示意他们起身,案上已摆好了五份通关文牒,上面盖着韩地边境关卡的伪造印章,墨迹新旧恰到好处,连最挑剔的守卒都难辨真伪。“你们的身份是从关中过来的丝绸商,去韩地贩卖蜀锦。”他将文牒分发给众人,“老贾带两人走南路,从阳翟入关;老马带两人走北路,从颍川入关,三日后在新郑的‘迎客楼’汇合。”
老贾接过文牒,指尖在“蜀锦”二字上顿了顿:“主上,韩地缺粮,带丝绸怕是引人怀疑,不如……”
“就带丝绸。”天宇打断他,眼神锐利,“韩王成的亲眷和守城将官最爱奢靡,越是缺粮,他们越想囤积绸缎撑场面。你们多带些劣质丝绸当幌子,真丝藏在货担夹层里,遇到盘查就‘忍痛’分些给守卒,他们定会放行。”
老马补充道:“属下听说韩地近来严查外乡商人,要不要带些韩地土产当信物?”
“不必。”天宇从箱底翻出五块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韩地特有的桔梗花纹,“这是从韩王成的旧部手里买来的,见了这玉佩,就算是韩军的小校,也会卖几分薄面。”
五人将玉佩贴身藏好,老贾又问:“探查的重点除了城防和粮囤,还有别的吗?”
“有三个细节务必查清。”天宇走到韩地舆图前,用指甲在三个位置划了记号,“其一,阳翟城的夯土城墙,雨后是否有塌陷?其二,颍川的暗渠入口,是否真如斥候所说在芦苇荡深处?其三,新郑的西城门,每日午时换岗的间隙有多久——那是守军最松懈的时候。”
老贾掏出炭笔,在袖珍的羊皮纸上迅速记下,字迹比蝇头还小:“属下明白。还有别的吩咐吗?”
“记住‘三不’。”天宇的声音沉了下来,“不主动接触韩军将领,不卷入本地纷争,不贪功冒险。你们的任务是勘察,不是刺杀,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五人再次抱拳,转身时货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真的装满了货物。帐门在他们身后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留下案上那盏油灯,灯芯结着灯花,映得舆图上的韩地七城忽明忽暗。
乔装潜入的细节
老贾的南路商队走得并不顺利。阳翟边境的守卒比预想中更严苛,翻遍了货担的每个角落,连劣质丝绸里的线头都没放过。“官爷行行好,小本生意,就这点货……”老贾满脸堆笑,趁守卒不注意,悄悄将一小块碎银塞进他的袖袋。
守卒掂了掂袖袋的重量,脸色缓和了些,却仍盯着货担夹层:“听说关中的丝绸里常藏着细作,你们这货……”
“哪能啊!”老贾“急”得直拍大腿,扯开夹层露出里面的真丝,“您看这料子,韩王后宫的娘娘们都爱用,小的是给韩王府送贡品的,耽误了时辰,小的脑袋都保不住!”他故意将那枚桔梗玉佩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晃了晃。
守卒看到玉佩,果然收敛了许多,挥挥手放行:“进去吧,别在城里惹事,最近查得紧。”
进入阳翟城后,老贾三人推着货担在街巷里穿行,看似在寻找客栈,实则在用眼角余光记录——城墙的裂缝处新填了黄土,雨后确实有塌陷的痕迹,用脚一踢就能带下大块泥土;城门口的守军虽多,却有一半在偷懒晒太阳,手里的矛戈斜靠在墙上,连枪头都生了锈。
“前面是粮库。”老贾低声道,指着街角那座高墙围着的院子。粮库外有两队士兵巡逻,每队十人,换岗时间约一刻钟,墙角的狗看起来很凶,却总是趴在原地打盹。“看到墙头上的杂草没?说明粮库很久没大规模运粮了,里面的储备怕是真不多。”
老马的北路商队在颍川遇到了另一种麻烦。他们刚进城就被一群乞丐围住,货担差点被掀翻。“滚开!”老马假意呵斥,脚下却“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货箱,劣质丝绸撒了一地,乞丐们哄抢时,他趁机观察四周——颍川的护城河果然干涸了,河床上堆着垃圾,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水洞,洞口被芦苇半掩着,与斥候描述的暗渠入口位置吻合。
“几位客官是来做生意的?”一个瘸腿的老乞丐凑过来,眼神却不像是讨饭的。老马心中一凛,想起天宇的叮嘱,连忙掏出两个铜板递过去:“老人家知道‘迎客楼’怎么走吗?听说那里的掌柜能帮外地商人牵线。”
老乞丐接过铜板,指了个方向,转身时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那里的胎记与秦风给的暗号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老马知道,这是自己人,心中顿时安稳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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