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头的积雪被血染成暗红,凝结成硬壳,踩上去咯吱作响。刘邦扶着垛口的残垣,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楚军大营,眉头拧成了疙瘩。昨夜楚军又攻了半宿,箭簇像暴雨般砸在城墙上,把本就残破的城楼射得像只刺猬,如今晨光里,那些嵌在砖缝里的箭杆还在风里摇晃,像一片狰狞的荆棘。
“主公,楚军的投石机又往前挪了五十步,离西城墙只有百丈了。”樊哙提着血淋淋的战斧跑上来,甲胄上的冰碴子随着动作簌簌掉落,“昨儿个砸坏了三处箭楼,弟兄们用门板堵了一夜,才勉强护住缺口。”
刘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楚军大营外的空地上,十几架投石机正对着城墙调试角度,木臂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像蛰伏的巨兽正蓄势扑咬。“让工匠营往城墙上泼冷水。”他忽然道,“天寒地冻的,冻成冰壳子,看他们的石头砸得碎砸不碎。”
樊哙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还是主公想得妙!这就去办!”
城楼下很快响起水桶碰撞的声音,士兵们冒着箭雨往城墙外侧泼水,冷水遇到零下的寒气,瞬间凝结成冰,在砖石上覆了层滑溜溜的铠甲。楚军的投石机再次发射时,巨石砸在冰面上,只留下一道白痕就弹了出去,滚落到护城河里,溅起的冰碴子倒比石头的威力还大。
“刘邦这老狐狸!”楚军营地里,项羽看着弹飞的巨石,猛地将手中的铜爵砸在地上,酒液溅湿了铺开的攻城图。图上的荥阳城被红笔圈了又圈,西城墙的缺口处标着密密麻麻的箭头,却始终没能越雷池一步。
“霸王息怒!”项庄上前一步,甲胄上还沾着昨夜攻城时的血污,“荥阳城防虽坚,但守军已不足五千,粮草也只够支撑十日。咱们再猛攻三日,定能破城!”
项羽的目光扫过帐外的士兵,他们大多裹着单薄的铠甲,脸上冻得青紫,手里的矛戈上结着冰。连日攻城让楚军折损了近万兵力,更要命的是,彭越的游击队像附骨之蛆,在后方的粮道上频频作乱,昨天刚劫走了一批过冬的棉衣,让本就艰难的后勤雪上加霜。
“彭越那边有消息吗?”项羽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派去围剿的队伍回来了,说彭越的人钻进了芒砀山,林深雪厚,根本找不到踪迹。”项庄的声音低了下去,“负责押运粮草的将领说,现在运粮队得派三千人护送,还常常走不到一半就被劫……”
项羽一拳砸在案上,案角的烛台被震倒,火苗舔舐着攻城图,很快烧出个黑洞。“一群废物!”他低吼着,却知道此刻分身乏术——荥阳城下的僵局已持续半月,若是撤兵,之前的伤亡就成了徒劳;若是不撤,后勤的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城头的拉锯
荥阳城的西城墙成了双方角力的焦点。楚军的攻城槌每日撞击城门,巨大的声响震得城楼都在摇晃,门板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刘邦让人在城门后堆了三层沙袋,又用铁链将门板与城砖捆在一起,铁链被撞得叮当响,却始终没松脱。
“楚军在城门两侧挖地道!”斥候的喊声从城墙北侧传来。刘邦立刻让人搬来瓦罐,倒扣在地上——这是关中老卒传下的法子,能听到地下的动静。果然,瓦罐里传来“咚咚”的挖掘声,方向正是城门地基。
“往地道里灌沸水!”刘邦当机立断。士兵们搬来几十口大锅,在城楼上烧得滚开,顺着挖好的竖井往下浇。地道里很快传来楚军的惨叫,挖掘声戛然而止,过了半晌,才有焦糊味顺着竖井飘上来。
楚军的攻势暂歇时,城头上的士兵抓紧时间修补工事。老兵们教新兵用稻草和泥土混合,填补箭孔和裂缝——这种“草泥膏”冻住后比砖石还硬,是守城的利器。伙夫们提着木桶穿梭在垛口间,递上滚烫的姜汤,士兵们捧着粗瓷碗,手冻得连碗都快握不住,却还是一口接一口地灌,热气顺着喉咙往下淌,勉强驱散些寒意。
“看,楚军又在搭云梯!”一个新兵指着城外喊道。只见楚军士兵扛着几十架云梯,踩着结冰的护城河河床往前冲,云梯顶端装着铁钩,一旦搭上城墙就很难撼动。
“放火箭!”樊哙的吼声响起。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点燃箭簇,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掠过天空,大多落在云梯上。浸透了桐油的云梯瞬间燃起大火,扛梯的楚军士兵要么被烧死,要么被迫丢下云梯撤退,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绝望。
但楚军的攻势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刚打退云梯阵,投石机的巨石又砸了过来;刚堵上地道,攻城槌又开始撞击城门。荥阳城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却又总能在最后一刻稳住阵脚。
后方的袭扰
与荥阳城下的惨烈相比,楚军后方的粮道上,彭越的游击队正上演着另一种战争。他们穿着与雪地同色的麻衣,骑着矮脚马,专挑楚军的运粮队下手。
“前面就是落马坡,地势险要,适合伏击。”彭越趴在雪地里,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粮车队伍。楚军的护送兵力有三千人,排成两列护着中间的粮车,警惕性比往日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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