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雪停了,却冷得愈发刺骨。楚军主营后方的空地上,三十名士兵正挥着镐头刨冻土,铁镐落下时溅起冰碴,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他们要在这里筑起三座丈高的粮囤,土墙厚达三尺,外层还要裹上茅草防渗,墙角埋着尖尖的木刺,防备夜间偷袭的小股敌人。
“快点!”英布的亲卫队长举着鞭子催促,“项王说了,日落前必须把粮囤的地基打好,否则谁也别想吃饭!”
士兵们不敢怠慢,哈着白气埋头猛干。冻土坚硬如铁,每一镐下去只能留下个浅痕,手掌震得发麻,汗水浸湿的内衣贴在背上,很快就结成了薄冰。不远处,三百辆粮车正排成队,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每辆车上都插着楚军的黑色旗帜,车夫们缩着脖子,时不时往手心呵气——这些粮是从彭城调运来的,走了整整十五日,途中还丢了两车,据说是被山里的流民抢了。
“把粮卸到临时帐篷里!”管粮官扯着嗓子喊,声音在寒风里打着颤,“每袋都要过秤,少了一两都要你们赔!”
十几个士兵扛着麻袋往帐篷里搬,麻袋上印着“楚”字,沉甸甸的全是糙米。管粮官拿着账册挨个核对,忽然发现有袋粮的麻袋缝里露出点麦麸,顿时火了:“这是谁装的?糙米里怎么混了麦麸?”
车夫吓得连忙跪下:“官爷饶命!是……是路上颠簸,袋子磨破了,掺了点进去……”
“放屁!”管粮官一脚踹在他肩上,“定是你们这群刁民偷换了粮食!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鞭子!”
士兵们架起车夫就走,帐篷外很快传来惨叫声。英布恰好巡查经过,皱了皱眉:“吵什么?”
“将军,这刁民偷换军粮!”管粮官连忙禀报。
英布瞥了眼那袋混了麦麸的粮,又看了看账册上的“彭城督粮官”印鉴,忽然挥手:“算了。打也换不回粮食,让他滚回去告诉督粮官,下次再敢用麦麸充糙米,我就把他的脑袋挂在粮囤上。”
车夫连滚带爬地跑了。英布走进帐篷,抓起一把糙米捻了捻,指尖沾了些细碎的糠皮。他心里清楚,督粮官是项羽的远房亲戚,向来克扣军粮,这次能调来三百车,已是给足了面子,真要较起真来,怕是连这三百车都保不住。
“粮囤周围加派五十名锐士守卫,”英布对亲卫队长说,“日夜轮班,一只老鼠都别想钻进去。另外,派两队骑兵往南巡逻,护住粮道——别让天策军的人摸到这里来。”
亲卫队长领命而去。英布望着帐篷外堆积如山的麻袋,眉头紧锁。三百车粮看着多,却只够一万大军吃两个月,若是跟天策军耗上半年,这点粮根本不够。他转身往中军帐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项羽说,再催些粮草来。
天策营的粮草筹谋
天策军的粮道上,正走着一队特殊的运输队。领头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汉,推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十几袋小米,车边跟着五个背着篓子的村民,篓子里塞满了腌菜和干萝卜。他们是黑风口附近柳溪村的村民,三天前接到天策军的征粮令,今日是来送粮的。
“王大爷,前面就是护粮岗了。”一个年轻村民指着路边的木楼,楼顶上插着天策军的狼头旗,两名弓弩手正警惕地望着远方。
王老汉擦了擦汗,笑着说:“多亏了韩将军,去年冬天给咱们分了种子,不然今年哪有粮送。”他指的是韩信刚到天策营时,见周边村落歉收,特意从军需司拨了些麦种给村民,约定开春后用新粮偿还。
护粮岗的士兵见是送粮的村民,连忙迎了上来。为首的队正检查了粮食,又在账册上记下柳溪村的名字:“大爷,辛苦你们了。主上有令,送来的粮按市价加倍给钱,另外还备了些布匹,等会儿让弟兄们给你们装上。”
“给钱就不用了,”王老汉摆手,“韩将军说了,粮食算借的,等秋收了再还。我们来送粮,是想让弟兄们吃饱了,把楚军打跑——那些丘八,去年抢了俺家两袋豆子呢!”
队正笑了:“您放心,有我们在,保准他们再也不敢来抢。”他指挥士兵把粮食搬到岗楼后的仓库,又让人取来三匹粗布,“这是主上的心意,您收下。”
王老汉推辞不过,接过布,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俺家老婆子做的咸菜,给弟兄们就着干粮吃。”
送走村民,队正对士兵们道:“把粮送到下一个岗楼去,告诉他们,柳溪村的粮到了。另外,注意警戒——刚才斥候说,楚军的骑兵在南边晃悠,别让他们摸到这条道上来。”
天策军的粮道从渭水南岸的补给点一直通到黑风口前线,沿途设了三处护粮岗,每处岗楼都建在高处,能俯瞰数里地,岗楼周围埋着绊马索,仓库是半地下的,即便被袭也能保住大半粮食。此刻,第二处护粮岗里,韩信正看着军需官盘点新到的粮食。
“柳溪村送来小米五十石,腌菜二十坛;黑石村送来土豆三百斤,干柴十捆;还有渭水镇的商户,捐了三十坛烈酒,说是给弟兄们驱寒。”军需官念着账册,脸上带着笑意,“韩将军,您这‘借粮还种’的法子真管用,周边村子都愿意送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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