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末日，大海里的求生之路 第322章 丹戎槟榔

末日降临后的第一百一十七天，Amadea号如同一个从灰烬中爬出的疲惫巨兽，船体上覆盖着厚厚的、斑驳的火山灰，缓慢而谨慎地靠近了丹戎槟榔的外海。曾经碧波荡漾的海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灰褐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烟尘气息，能见度极低。

陆明锐在驾驶舱里，架起高倍望远镜，努力向海岸方向望去。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绝望的灰蒙蒙。浓厚的火山灰如同永恒的雾霾，彻底遮蔽了远处的海岸线，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如同鬼魅般的轮廓，那是曾经郁郁葱葱的民丹岛山脉，如今大多被火山熔岩和灰烬覆盖，偶尔有暗红色的火光在灰雾深处闪烁，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睛。

“哇，这鬼地方，出去一趟不得被这些灰给呛死？”尼克看着窗外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海面，咧了咧嘴，感觉喉咙已经开始发痒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侧的防毒面具。

“不然还能怎么办？”陆明锐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不去试试看，我们很可能就得往北去闯阿美莉卡设下的鬼门关了。尼克，你忘了在新加坡他们是怎么下死手的？我们干掉了他们三个人，这梁子结大了，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在开阔海域被他们盯上，我们就是活靶子。”他的语气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现实压力。相比起人类军队精准而致命的现代火力，眼前这片被火山蹂躏的死亡海岸，虽然危险，却似乎还留有一线生机。

“佩戴标准的防毒面具，并做好全身防护，理论上可以短时间内应对这种浓度的火山灰环境。”苏澜检查着自己的装备，语气冷静地分析，“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们成功上岸，那个加油站是否还存在，是否还有燃油，都是未知数。”说实话，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能不上岸她绝不希望涉险。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不去。与可能在前方张网以待的美军正面冲突相比，探索这个未知的港口是风险相对可控的选择。毕竟，现在的队伍伤员累累，陆明锐对付丧尸或许经验丰富，但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他和他带领的这支小队伍，胜算渺茫。

陈大发没有参与讨论，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一片混沌的天空和隐约可见的、如同怪兽脊背般的海岸轮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攫住了她，仿佛那片灰雾之后隐藏着某种能唤醒她最痛苦记忆的东西。她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细心的裴清注意到了陈大发的异常，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大发姐，要不……这次我替你去吧？”他知道大家平时都照顾他年纪小，战斗经验少，但他更不愿意看到陈大发去面对可能让她崩溃的场景。

陈大发猛地回过神，看了裴清一眼，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但很快被强硬掩盖：“小孩子凑什么热闹？现在的岸上……很危险的。”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自从她失去了作为男性时的家庭和过去，团队里的大家，都在努力将她视为一个需要全新开始的女性，而非沉溺于悲伤无法自拔的幸存者。但这种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过去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

“大发，别怕，有我呢。”尼克这时凑了过来，试图用他自认为充满磁性的“低音炮”嗓音安慰她，同时伸出手臂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展现一下“男子气概”。

“死开！”陈大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两只手毫不客气地伸过去，用力扭住尼克脸颊上的肉，狠狠地把他推开。动作迅捷而……带着点女性化的嗔怒。

“哇啊啊！痛痛痛！你属猫的吗？下这么死手！”尼克捂着脸惨叫，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陈大发的“女性力量”。不过，他心里反而有点窃喜，这种打闹和抵抗方式，比起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悲伤，可是鲜活多了，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几人不再多言，开始利落地穿戴装备。标准的作战服外面套上沉重的防弹背心，检查武器弹药，背上装有基础物资和探索工具的背包。陆明锐穿上防弹背心时，动作有些僵硬，背后那道被破片撕裂后又重新缝合的狰狞裂口，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苏澜的目光落在那道裂口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明锐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隐隐钝痛，回答道：“没事，语微说愈合得不错，只要不作死，应该不会轻易崩裂了。就是动作大了还是会疼，小心点，别蹭到就没问题。”

“好，”苏澜点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那你记得，待会儿上岸如果有什么需要快速机动或者危险的侦查任务，你别和我抢。”

陆明锐看着苏澜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伤势，心里一暖，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一切准备就绪，四人互相检查了一下装备，确认防毒面具佩戴严密，便通过侧舷的舱门，来到了已经放下的快艇旁。裴清已经等在快艇上，他负责留守并接应。几人再次嘱咐他提高警惕，看好Amadea号这个“家”之后，便发动了快艇的马达，伴随着轰鸣声，小小的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冲破灰蒙蒙的海面，朝着那片被死亡迷雾笼罩的丹戎槟榔海岸驶去。

曾经的丹戎槟榔，是民丹岛的首府，一座充满南洋风情的宁静城镇。它坐落于民丹岛西南端，扼守尼布姆海峡，拥有天然良港。棕榈树环绕的白色沙滩，色彩斑斓的临水木屋，沿着海岸线蜿蜒的街道上，弥漫着香料和海鲜的香气。码头边，总是停泊着各式各样的船只——捕鱼的舢板、满载热带水果的小型货轮、以及来自世界各地、闪烁着奢华光芒的私人游艇。加油站总是忙碌的，为往来的船只补充动力，空气中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和柴油的味道，充满了活力与生活的气息。

然而此刻，呈现在陆明锐四人眼前的，只有一片被火山和末日彻底摧毁的废墟。快艇靠近原本应该是码头的位置，映入眼帘的是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料和扭曲的金属构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厚厚的火山灰覆盖了一切，让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单调的死灰。曾经清澈的海水在这里变得粘稠而污浊，漂浮着各种杂物和难以辨明的腐烂物。几艘倾覆或半沉的船只歪斜地搁浅在岸边，像是巨兽死后留下的骸骨。更远处，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狰狞的黑色熔岩流，以及仍在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山口，将天空染成一种病态的橘红色。空气中除了硫磺味，更夹杂着一股蛋白质**的恶臭，那是死亡的味道。

快艇小心翼翼地靠近码头区域。他们看到了目标——那个建立在岸边的加油站。几个锈迹斑斑的加油机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仿佛墓碑。然而，通往加油站泊位的水道，却被两艘沉没的船只和一条倾覆但尚未完全沉没的小型货轮堵得严严实实。那艘约一百吨的小货轮像一条搁浅的死鱼，横亘在最佳停靠位置，彻底阻断了Amadea号直接靠泊加油的可能。

陆明锐示意尼克关闭了快艇的引擎，借助惯性让快艇悄无声息地滑到一处相对隐蔽的破损栈桥旁。他躲在快艇低矮的船舱里，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加油站及其周边环境。

“没看到大规模的尸潮，但零星的丧尸身影在灰雾里晃动，”陆明锐一边调整焦距，一边低声汇报，“情况不明朗，不知道港口建筑里面藏着多少。”他的目光锁定在那艘碍事的货轮上，“那条占位的船，看起来没下锚，不知道还有没有动力，能不能想办法挪开。”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动力，理论上可以利用码头的小型拖轮或者行政船将其拖走。但他们这艘小快艇，既没有足够坚固的牵引点，马力也远远不够，强行拖拉，很可能快艇先散架。

“干不干？”尼克有些急躁地压低声音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m249机枪。

“急什么？”陈大发立刻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责备，“情况都没摸清楚，送死去吗？”

“哎呀，我这不也是着急嘛，”尼克辩解道，“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干不干就一句话的事，磨蹭啥？”

“八成是着急上厕所憋的。”陆明锐头也没回，继续透过望远镜观察，冷不丁冒出一句。

“别真拉裤子里了，这地方可没水给你洗。”陈大发立刻跟上补刀，语气带着她特有的冷淡式嘲讽。

“哎！你们俩怎么回事？一唱一和的！”尼克被噎得够呛，有些恼羞成怒，“人家小说里的龙傲天、叶凡、萧炎，哪个不是杀伐果断，直接一路平推过去的？哪像我们，磨磨唧唧，跟做贼似的！”

“啧！”陈大发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咂嘴声，“大哥，你醒醒！人家那是修仙的，挥手间移山填海。我们有什么？就这几条烧火棍！”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mk11狙击步枪，“人家一挥手，尸潮灰飞烟灭。我们呢？丧尸一拥而上，估计我们就成了它们嘴里的‘粉’了！现实点行不行？”

“强冲是肯定不行了。”陆明锐叹了口气，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目测丧尸数量不算特别密集，但也不容乐观。最关键的是，加油站后面就是成片连在一起的棚户区，”他指向那个方向，虽然被灰雾和建筑遮挡，但依稀能看到低矮密集的屋顶轮廓，“一旦我们启动加油机，或者弄出稍大点的动静，很可能就像捅了马蜂窝，瞬间丧尸围城。”

苏澜接过望远镜，仔细看向加油站后方。果然，一片杂乱无章的棚户区紧挨着加油站，两者之间仅仅隔着一道锈蚀不堪、多处破损的铁丝网，距离恐怕不足一百米。如果体型庞大的Amadea号贸然靠近，即使不开动噪音巨大的加油机，其本身的存在就可能惊动棚户区内可能隐藏的大量丧尸。

“要不要……先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苏澜提出一个稳妥但耗时耗力的方案。

陆明锐看着眼前危机四伏的港口，又想到后方可能存在的追兵，最终咬了咬牙：“没时间进行大规模清剿了。我们先上岸，进行初步侦查，重点是确认加油站的油料情况和那艘堵路货轮的状态。如果能找到办法挪开它，或者确认无法加油，我们也好尽快决定下一步是硬闯美军防线，还是另寻他路。”他看向其他三人，“总不能……真去和阿美莉卡硬碰硬吧？那几乎是送死。”

苏澜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相对折中的方案。尼克虽然觉得不够痛快，但也知道这是当前最理智的选择。陈大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四人不再犹豫，开始最后检查装备和武器，确认通讯器畅通。快艇被小心地系在破损的栈桥上，他们依次踏上这片被火山与死亡笼罩的土地，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充满刺鼻气味的灰雾之中。未知的危险，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