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海峡的深夜,万籁俱寂,唯有Amadea号引擎持续而低沉的嗡鸣,如同这冰雪世界中一颗孤独跳动的心脏。时间悄然滑过末日后的第一百一十三天,当陆明锐从昏沉的睡梦中挣扎着睁开双眼时,医疗室内只有一盏柔和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在床头柜上那个发着幽幽绿光的电子钟上——凌晨1点15分。
喉咙里干得像是要冒火,他挣扎着撑起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伸手抓向床头柜上那个事先准备好的水杯。冰凉的玻璃杯壁触碰到指尖,带来一丝清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将整杯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滋润了干涸的身体,仿佛久旱的田地迎来了甘霖。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片令人不适的滚烫已经消退,触手是一片正常的温凉。就连鼻子里呼出的气息,也恢复了往常的温度。
“我去……多少年没像这样发过烧了?”陆明锐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胀的脸颊,低声自问了一句。记忆里,上一次这样病来如山倒,好像还是少年时期。成年后,尤其是经历了末世以来的种种磨砺,他的身体一直还算强健,这次突如其来的高烧,恐怕更多是精神压力和身体透支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的目光扫过医疗室。对面那张简易陪护沙发床上,尼克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条厚厚的毛毯胡乱地盖在身上,鼾声起伏,睡得正沉。而旁边病床上,陈大发依旧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沉睡着。壁灯的光线温柔地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即使是在沉睡中,眉宇间似乎也凝结着一丝化不开的哀愁。她的睡颜美丽得令人心碎,仿佛一尊易碎的SD娃娃,与之前那个爱开玩笑、灵魂是大叔的“陈大发”判若两人。
陆明锐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双脚落地时还是带来了一丝轻微的声响。这细微的动静,却惊醒了睡眠本就警醒的尼克。
“嗯……咋的啦?”尼克含糊地嘟囔着,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清是陆明锐后,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你撒尿啊?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去了……”
陆明锐一听,心里顿时有点不平衡了,带着刚醒来的些许起床气,半真半假地质问道:“怎么?对我就这态度?我就不配有人陪?换成大发你就不是这德性了吧?”
尼克被他吵得睡意去了几分,揉了揉眼睛,居然带着点莫名的自豪感,坦然承认:“何止是陪?我还抱她去的呢!”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真的假的?!” 陆明锐震惊了,眼睛瞪得溜圆。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个画面,更无法想象陈大发清醒后得知此事会是如何的暴跳如雷。那绝对是一场堪比火星撞地球的灾难。
“嗯,真真的,就这两天,都这样。”尼克打了个哈欠,语气里那点炫耀的意味更浓了。
“哇靠!尼克你个禽兽!你趁虚而入!你等着大发醒了收拾你吧!” 陆明锐指着尼克,语气夸张地谴责道,脑海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陈大发提着砍刀追杀尼克的精彩画面。
尼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不然呢?让她尿床上?然后还不是得我给她擦洗换裤子?这活除了我,还有谁来做?”
陆明锐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下意识地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顿时打了个寒颤。确实,以陈大发现在的情况,这种贴身照料的事情,除了尼克这个对她有着复杂情感、并且脸皮厚度惊人的家伙,船上恐怕还真没人能或者愿意去做。苏澜和萧语微毕竟是女性,多有不便,裴清性格害羞更是指望不上,自己……嗯,还是算了吧。
“那……那你也还是禽兽!” 陆明锐憋了半天,只能再次强调这个结论,试图在道德高地上占据一点位置,“不行,我得告诉裴清去,让他评评理!”
“去死吧你!赶紧滚去尿尿,别吵我睡觉!” 尼克懒得再跟他废话,骂了一句,翻个身,用毯子蒙住了头,继续他的鼾声大业。
陆明锐看着尼克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嘴上骂着禽兽,但他心里明白,尼克对陈大发的这份照顾,虽然方式粗鲁直接,甚至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但那份深藏其中的关切和不离不弃,却是真实不虚的。在这末世之中,能有一个人如此对待自己,或许……也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感觉自己基本痊愈了,除了身体和脚步还有点发虚,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爬起来,觉得嘴里没味,便毫不客气地从尼克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深吸一口,久违的尼古丁带来的轻微眩晕感,让他感觉彻底活了过来。
他打算回自己的舱室好好洗个热水澡。发烧时出了大量的汗,现在浑身都黏糊糊的,带着一股自己都能闻到的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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