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给人来的……”尼克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他的目光扫过道路两旁那些毫无规划、见缝插针般建造的厂房和仓库。它们像一头头蛰伏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兽,毫无章法地横亘在主要道路两侧,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迷宫。高大的砖墙、厚重的金属卷帘门、狭窄且堆满障碍物的间隙……每一条可能的路径都显得如此逼仄和危险。“这简直是一个个现成的堡垒,”他补充道,语气沉重,“只要出点啥事,那些玩意儿就马上从里面冲出来,立刻就能把所有的退路堵得死死的。咱们到时候就是瓮中之鳖了,像饺子一样被吃掉。”
陆明锐沉默地点了点头,尼克的担忧也正是他心中所虑。这片厂区的布局简直是一场噩梦,对于需要快速机动和撤退的小队而言,处处都是致命的陷阱。视野被各种建筑物切割得支离破碎,任何一个转角后面都可能隐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寒风卷着雪沫,在这些钢铁结构的缝隙中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更添了几分阴森。他能感觉到寒意正透过厚实的作战服,一点点侵蚀着体温,握着M4步枪护木的手指已经有些僵硬,不得不时不时活动一下,保持血液循环。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Amadea号的联轴器损坏,如果不能在这里找到修复的材料或设备,他们将被困在危机四伏的海上,最终的结果不会比被丧尸吞噬好多少。这是唯一的路,再险,也得走。
“都打起精神,再小心一点。”陆明锐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坚决。
“再小一点?”陈大发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哀嚎,但音量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再小一点,老娘我就没心了!直接吓没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尽管这个动作让她后悔莫及——那股混合着**、粪便和未知化学物质的“大肠杆菌风味”立刻充盈了她的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妈的,这味儿……冬天都这么浓郁扑鼻,夏天还了得?那不得是苍蝇蚊子乱飞,生化炸弹满天飞?”她感觉自己那点原本就不多的女性矜持正在被这环境迅速腐蚀,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彻底清洗一遍,从里到外。
一直沉默寡言,内向害羞的裴清,似乎也被这压抑的环境逼出了一句罕见的吐槽,他声音细若蚊蚋,但在寂静的通讯频道里却格外清晰:“干净又卫生啊,兄弟们……”这句话带着一种荒诞的黑色幽默,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嘿嘿……”尼克是唯一一个还能发出笑声的人,但那笑声干涩、短促,没有任何愉悦的成分,更像是一种神经紧绷下的应激反应,或者说,是对裴清这句冷幽默的唯一捧场。
这时,苏澜清冷而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响起,她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低声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里都猛地一沉的数字:“我刚刚根据布局图和一路观察的厂房密度粗略计算了一下……这个船厂里,保守估计,起码有三十万左右的丧尸……处于那种‘冬眠’状态。”
她的话像一块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底。三十万!这个数字本身已经足够恐怖,更恐怖的是,它们并非分散在广阔的城市里,而是密集地、集群地潜伏在这片相对集中的厂区,潜伏在那些他们路过的、散发着恶臭的厂房之中!苏澜说完,下意识地抿了抿线条优美的唇瓣,风雪吹拂着她略显凌乱的发丝,粘在她光洁的额角和脸颊,却丝毫无法掩盖她眉宇间那份因专注和冷静而显得格外动人的英气。即便是在如此污秽绝望的环境里,她依然像一朵顽强生长在废墟上的战地玫瑰,带着一种凄美而锐利的光芒。
“我的妈呀……”尼克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肩膀上的M249通用机枪又沉了几分,“三十万……咱们就是把所有备弹都算上,每个人也就几百发,就算枪枪爆头,子弹打光了,连个零头都清不掉!”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火力在这种数量级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这三公里的雪路,他们走得异常艰难。不仅仅是因为要避开可能存在的丧尸巢穴入口,小心翼翼地绕过各种障碍物,更是因为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仿佛周围的每一个厂房、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有无数双灰白**又空洞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寒风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尼克的抱怨并非夸张,他的脚趾确实已经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只能依靠机械地移动来确认它们还存在。积雪有时深及脚踝,每一步拔出来都需要消耗额外的体力,冰冷的雪水偶尔会渗入靴子,带来刺骨的寒意。
一个多小时的煎熬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中央维修区。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它并不在船厂的绝对中心,而是位于厂区北部一个相对独立的光秃秃的小山丘上。山丘的坡度平缓,但位置较高,可以俯瞰周边一部分区域。没有被厚重积雪完全覆盖的地方,露出了底下贫瘠的黄泥土,与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和灰色的钢铁形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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