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在陆明锐手中被小心地展开,冰冷的纸质在寒风中发出细微的脆响。他的目光沿着标注的路线移动,最终停留在位于船厂腹地的“中央维修区”标识上。距离码头,直线距离超过三公里。在这片危机四伏、地形复杂的钢铁丛林里,这三公里,无异于一段充满未知与死亡的漫长征途。
“目标,中央维修仓库。”陆明锐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传入每个人耳中,低沉而稳定,试图给团队注入信心,尽管他自己的心底也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保持队形,间距五米,交替掩护前进。裴清,左翼;尼克,右翼;苏澜,跟我居中;大发,断后警戒。注意一切动静。”
队伍如同融入雪地的幽灵,开始向船厂深处推进。脚下的积雪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脚步声,但也掩盖了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坑洼、散落的零件,或者……更糟的东西。
厂区内部的景象比码头区域更加混乱不堪。巨大的龙门吊锈迹斑斑,僵硬的钢铁臂膀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各种型号的船用钢板、粗细不一的管道、废弃的焊接设备和生活垃圾毫无章法地堆积在道路两旁,甚至直接堵塞了部分通道。陆明锐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混乱并非末日降临后才仓促形成,而是某种经年累月、深入骨髓的秩序涣散所导致的常态。他记得在资料上看过关于这里的只言片语,关于其效率与管理的某些“特色”,眼前的景象似乎正在无声地佐证着那些评价。
尤其让他们感到困惑的是,在离开码头区域不久,他们居然看到了一个挂着“运输车间”牌子的厂房。这极其不合逻辑。运输车间通常应该设置在靠近厂区出入口的位置,以便物资流转,而这个码头明显是用于舰艇组装和维护后下水的专用码头。“这布局……”陆明锐在心里嘀咕,“简直毫无规划可言。”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加深了环境本身的诡异感,仿佛这片土地自有其混乱的法则,无关乎末日与否。
雪,依旧洋洋洒洒,无声地覆盖着一切,试图用纯净的白色掩盖这片钢铁废墟的破败与肮脏。但这掩盖并不彻底,反而在某些地方形成了致命的陷阱。
“操!”尼克突然低骂一声,身体一个趔趄。他感觉脚下一软,踩破了看似平整的雪壳,一种粘腻、冰凉的触感瞬间透过作战靴的缝隙传递进来。他抬起脚,借助雪光,看到靴底和裤脚上沾满了黄褐色的、半冻结的粘稠物,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有机物和强烈氨味的恶臭猛地爆发开来,几乎要形成实质性的攻击。
“呕……”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苏澜,在闻到这股气味的瞬间,也忍不住喉咙一阵翻滚,干呕了一下,迅速别过脸去,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写满了生理性的厌恶。她下意识地抬手掩住了口鼻,但那股味道仿佛无孔不入。
“哇靠!阿三缺德就算了,卫生都不讲的吗?这地方是露天厕所还是怎么着?”陈大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嫌恶和崩溃,“你们谁带了防毒面具?快!给我一个!这味儿简直是对嗅觉的生化攻击!”她感觉自己那饱经风霜(虽然是中年大叔魂)的神经也快要被这味道腐蚀断了。
陆明锐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鼻腔的刺激感,沉声提醒,声音因为刻意屏息而显得有些沉闷:“别分心!集中精神!不要想,不要闻,不要看!注意周围环境!”他知道,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影响判断,在这地方,判断失误的代价可能是生命。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那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人口数字,仿佛能感觉到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正隐藏在这片白雪和钢铁的掩体之后,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这支渺小的队伍。
“小陆哥,”一个极轻、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通讯耳机里响起,是负责左翼警戒的裴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完全源于恐惧,更像是一种发现了极度异常事物后的震惊。“你最好来看看这个。”
陆明锐心中一凛,立刻对苏澜打了个手势,两人放轻脚步,如同捕食前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裴清所在的位置。那是一个用蓝色彩钢瓦搭建的、看起来像是临时仓库或者工棚的厂房门口。门没有锁,虚掩着,留下一条大约能探进一个头的缝隙。
刚刚靠近,一股比之前尼克踩到的“地雷”强烈十倍、百倍的恶臭就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撞了过来!那是一种高度浓缩的、如同千万年未经清理的化粪池彻底发酵挥发般的味道,浓郁、粘稠,几乎能让空气都变得凝滞。陆明锐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大脑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晕眩,强烈的呕吐感汹涌而上,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勉强压下。
裴清的脸色在雪地反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他内向的性格让他不善于用语言表达,只是用眼神示意门口,然后做了一个极其坚决的噤声手势,手指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弯曲。
陆明锐屏住呼吸,将M4步枪背到身后,反手拔出了配备消音器的格洛克19手枪,在这种近距离且环境复杂的情况下,手枪更灵活。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向那道门缝,眼睛努力适应着内部与外界的亮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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