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dea号底层封闭的工具舱,与上层舰桥的奢华温暖形成了冰冷而残酷的对比。这里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机油、金属和海水的咸咸的气味,昏暗的灯光在冰冷的金属管道和舱壁上投下扭曲摇曳的影子,如同此刻舱内囚徒们绝望心情的写照。
亚瑟、尼克、苏澜三人,被坚韧的塑料束带以专业而残酷的手法,死死地捆绑在粗大的供能管道上。束带深深陷入他们的手腕和脚踝,每一次试图挣扎,只会带来更深的勒痛和皮肤的破损,几乎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他们的武器早已被收缴,如同被拔去利齿和尖爪的猛兽,只能愤怒而无力地困守在这冰冷的囚笼之中。
而情况最令人揪心的,是陈大发。
她被随意地丢弃在冰冷的、没那么整洁的木地板上,如同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精致人偶。只有那只未受伤的手臂和双脚被象征性地捆绑在管道根部,防止她移动。而那只被伍德残忍割开桡动脉的左手,则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手腕上那胡乱粘贴的军用创口贴早已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不详的黑红色。鲜血依旧固执地从创口贴边缘渗出,一滴、一滴,缓慢却持续地淌落在地板上,在她手腕下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泊。
她的生命,正随着这冰冷的血色,无情地流逝。
陈大发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狡黠戏谑、充满生命力的漂亮脸蛋,此刻惨白得如同被漂白过一般,不见丝毫血色。曾经灵动闪烁、仿佛时刻都在算计人的大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蝶,在眼睑下投下死亡的阴影。她饱满诱人的唇瓣失去了所有光泽,干裂灰白,微微张开,只能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如同游丝般的痛苦呻吟。她身上那件合身的作战服,此刻松垮地包裹着她因为失血而微微蜷缩的身体,更显得她前所未有的娇弱与破碎。那是一种濒临凋零的、带着极致悲剧色彩的美,仿佛狂风暴雨中最后一朵颤巍巍的白色蔷薇,随时都会被彻底摧折。
威斯特如同一尊冰冷的杀神,矗立在囚徒们的中央。他手中紧握着从他们那里缴获的、配备了消音器和红点瞄准镜的格洛克手枪,枪口带着死亡的寒意,缓缓扫过每一个被束缚的人。他那双经历过无数战火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如同机器般精准的警惕和毫不留情的冷酷。他战术外套的衣襟微微敞开,清晰地露出里面那排紧密捆绑的灰白色C4塑性炸药块,以及紧贴在他左胸心脏位置、那个不断闪烁着稳定红光的精密电子设备——心跳同步感应引爆装置。这无声的威慑,比任何咆哮和威胁都更具压迫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警告他们任何轻举妄动,都将换来所有人粉身碎骨的结局。
苏澜心急如焚,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陈大发身上移开。她不顾手腕被束带磨破的疼痛,拼命地、一点一点地向陈大发的方向挪动身体,试图离她更近一些。
“大发……大发!醒醒!看着我,别睡!求你了,别睡……”苏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她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焦急与心痛。看着不久前还活色生香、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此刻像一朵枯萎的花般瘫倒在地,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消逝,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多么希望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用手捂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给她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陈大发对此毫无反应,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像一个被命运肆意摆弄后丢弃的破布娃娃。只有胸口那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还在顽强地证明着一丝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鲜血,依旧在不依不饶地,缓慢地,从那个致命的伤口渗出,染红她身下更大范围的地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
“咚咚咚……”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明显犹豫和怯懦的敲门声,突兀地从厚重的舱门外传来。那声音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仿佛敲门者生怕惊扰了什么,又或者是在恐惧门后未知的危险。
威斯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他听出了这个敲门声背后的情感,笑容里甚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有身上这套同归于尽的“保险”在,他自信无人能真正威胁到他。他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子,走到舱门前,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门上的观察孔确认了一下外面只有那个之前仓皇逃窜的、瘦小怯懦的年轻水手。
他猛地拉开舱门,金属门轴发出嘎吱的轻响。
门外,正是去而复返的裴清。他依旧穿着那身Amadea号服务生的制服,此刻却显得更加不合身,仿佛套在一个瑟瑟发抖的架子上。他深深地躬着身子,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胸口,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敢抬头直视威斯特,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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