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来临后第六十五天:
裴清那如同宣告神谕般(尽管他自己可能没意识到)的消息——“小陆哥醒了!”——如同在平静(或者说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在“莱美索斯夜语”这方小小的安全区内激起了层层喜悦的涟漪。
这好消息让原本因为核爆阴影和陆明锐重伤而笼罩在压抑气氛中的聚集地,难得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与雀跃。无论是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队友,还是善良收留他们的伊莲娜一家,甚至是那些刚刚安定下来的孩子们,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空气中仿佛都弥漫开一种轻快的气息,连窗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大雪,看起来都没那么阴冷了。
然而,短暂的欢呼之后,所有人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在萧语微这位团队里唯一的“权威医生”完成正式检查之前,没有人敢真正地放松下来,生怕这苏醒只是昙花一现的回光返照。
苏澜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强迫自己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给萧语微留出检查的空间,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那张苍白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陈大发和尼克也收敛了平日的喧闹,安静地站在门口,像两尊门神,只是眼神中闪烁的期待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伊莲娜则在胸口划着十字,低声祈祷着,她的大女儿蜜耳拉轻轻扶着母亲的肩膀,脸上也带着祝福的神情。
萧语微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淡漠的样子。她拿出简易的听诊器、血压计,仔细地检查着陆明锐的瞳孔反应、心跳、呼吸频率,以及各处伤口的愈合情况。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流露,仿佛只是在检查一件精密的仪器,而不是一个人类。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仪器细微的声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萧语微直起身,摘下降噪效果并不算好的听诊器,面向众人,用她那特有的、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语气宣布:
“生命体征很稳定。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都在正常范围内,并且趋向良好。”“凤凰针”正在正常地发挥作用。他断裂的腿骨和受损的组织,正在以一种超越常规的方式重新生长、连接、愈合。按照目前的进度,预计半个月之内,骨骼和主要肌肉组织就能基本愈合,可以尝试下地活动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补充了至关重要的医嘱:“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愈合期,他必须绝对静养,尽量躺在床上,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移动和劳累。”
“太好了!!” 压抑已久的欢呼声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苏澜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几乎要软倒在地,幸好旁边的蜜耳拉及时扶住了她,她用手捂住脸,喜极而泣的泪水从指缝中渗出。陈大发兴奋地捶了尼克一拳,尼克则咧开大嘴,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甚至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伊莲娜连连说着“感谢上帝”,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萧语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用她那科学化的语言解释道:“‘凤凰针’的原理是强行激活并引导细胞进行高速且有序的再生,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新生儿胚胎在母体内从无到有、迅速成型的过程。胚胎的发育需要一个极其稳定、舒适、能量供给充足的环境,任何外界的剧烈干扰、过度的能量消耗,都可能影响其正常发育,甚至导致畸形或发育中止。”
她看向床上的陆明锐,眼神锐利:“所以,他现在就像是一个正在重新‘长身体’的‘大号胚胎’,必须给他提供一个尽可能接近生长环境的安定状态。频繁的运动、情绪波动、乃至操劳,都会干扰再生的精确性,影响最终的恢复效果,甚至可能留下隐患。”
“行!没问题!就让他在床上当半个月的‘太上皇’!” 陈大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反正现在莱美索斯周边平和得很,查尔斯那个老怪物炸没了,尸潮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正好休养生息!”
尼克也举了举手,瓮声瓮气地说:“我和大发商量好了,准备趁这几天,去被炸毁的英军基地,还有特罗多斯山里的那个北约基地转转,把还能用的武器、弹药、补给什么的,都给它‘捡’回来!咱们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与查尔斯一战可差不多打光家底了。
苏澜闻言,虽然高兴,但还是忍不住叮嘱,眉宇间带着担忧:“一定要小心!英军基地刚发生过核爆,辐射肯定不低!北约基地下面有核电站与残留的变异体……”
“放心!” 陈大发得意地晃了晃手里一个巴掌大小、带着表盘和探头的仪器,“我们在安全区跟人淘换到了这个宝贝——盖格计数器!辐射超标它就会尖叫,保证离危险区域远远的!”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轻盈的蝴蝶般,再次悄悄溜到了床边。是萧兔兔。她依旧戴着那个略显宽大的粉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如同浸在水银里的黑曜石般纯净无瑕的大眼睛。那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纯粹的关切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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