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足的煤炭储备,如同给ladatcha注入了强心剂,显着减少了珍贵的燃油消耗。船上会议室那个原本只是装饰性的欧式壁炉,如今真正燃起了熊熊炉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地中海冬日的湿寒,将温暖和一丝难得的温馨气息扩散到船舱的各个角落。裴清之前利用废旧材料改造的几个便携式炭炉也派上了大用场,既能取暖,又能用来烤制食物甚至打火锅,为单调的航行生活增添了不少烟火气。
陆明锐特意组织了一次火锅聚餐,地点选在了相对宽敞的底层舱室,那里临时安置着五个从比雷埃夫斯港救回来的孩子。经过几天的调养,孩子们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碎的青灰色,眼神中的恐惧也褪去了一些,但依旧沉默寡言,像受惊过度的小兽。苏澜和萧语微耐心地喂他们吃着煮得软烂的食物,眼中满是怜惜。萧兔兔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笨拙地拿着小勺子,试图给旁边那个最小的孩子喂一口肉丸,那纯真善良的模样,与孩子们曾经遭遇的残酷形成了鲜明而刺目的对比。
陈大发的变化尤为明显。这个曾经玩世不恭、带着几分江湖戾气的东南亚第一杀手,在目睹了孩子们的惨状后,内心深处柔软的母性被彻底激发。她哭得稀里哗啦,之后便坚持每天晚上都下来陪孩子们睡觉,细心照料,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们曾经缺失的温暖与安全感。
连一向沉浸在技术世界里的裴清,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无法理解人性何以堕落到如此地步,破天荒地向陆明锐要了根烟,靠在船舷边闷头抽着,试图用尼古丁来麻痹内心翻涌的郁闷和无力感。尽管种族不同,语言不通,但对于同类幼崽最基本的怜悯和爱护,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种非人的虐待,超越了所有人能理解的底线。
然而,孩子们的暂时安顿,并未解除陆明锐心头沉重的枷锁。他反而为了这几个孩子的未来前途,耗费了无数心力,夜不能寐。各种方案在他脑中盘旋、碰撞,又一个个被现实否定。带回东大? 万里航程,危机四伏,资源有限,他们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确保五个极度虚弱、需要长期照顾的孩子安然抵达?这无异于天方夜谭。留在某个看似安全的岛屿? 哪里是安全的?他们有能力为孩子们建立一个可持续的庇护所吗?如果不能,留下他们与当初在商场里发现他们又有何本质区别?而且他们那么小,根本没有生产能力,怎么吃得饱,穿的暖?思维的旋涡将他紧紧困住,导致他失眠越来越严重。
航程在小心翼翼中继续向东。由于极寒风暴的来临,使得爱琴海北部海域出现了大量浮冰,ladatcha不敢全速前进,花费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才终于驶出这片古老的海域,重新进入相对开阔的地中海航线。
途中曾经过几个希腊的小岛,陆明锐看到岛上似乎还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曾动过念头想靠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适合孩子的零食或者玩具,哪怕能让他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好。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大家几乎一致的反对,连平时最爱吃零食的萧兔兔,也懂事地摇着头,拉着他的衣角说“陆哥哥,太危险了,兔兔可以不吃零食的”。天气极端寒冷,上岸风险太大,况且船上的物资目前还算充裕,没有必要为了非必需品去冒险。最终,陆明锐放弃了这个念头,其实这么做,只是他想宣泄自己的心理压力而已。
这个夜晚,陆明锐再次失眠。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们的事情,还因为近期的恶劣天气对ladatcha的探测系统造成了不小的损害。胡萝卜汇报,多个外部摄像头和传感器因冰冻和撞击失灵,需要裴清在下个补给点找到合适的工具和备件后才能修复。这意味着,最近一段时间,ladatcha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陆明锐的手动驾驶和经验来判断航线,无形中又增加了他的压力和负担。
他独自坐在驾驶室里,舰桥主灯关闭,只留下几盏必要的仪表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驾驶台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三点。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只有ladatcha破浪前行的微弱声响,以及他内心无法平息的焦灼。
“吱呀——” 一声轻响,驾驶室的门被推开。萧语微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轻轻放在陆明锐手边的驾驶台上。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外套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因为船内供暖充足,并未裹得严实,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别有一番韵味。
“语微?还没休息?” 陆明锐有些意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刚在实验室做完一组数据分析,总是差那么一点关键参数,卡住了。” 萧语微轻轻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动作间带着一种知识女性特有的优雅与疲惫。“看你这里灯还亮着,就顺便给你带杯咖啡。提提神,但也别喝太多,影响后续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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